钟十郎站在旁边,脸上露出三分疑惑,三分疑惑又变成七分怀疑。
他挡在钟少白前头,谨慎问了一句,“阮郎那边可知?”
“家兄原本定好了来接,我只是早回几日而已。”阮朝汐平静地道,“只是提前几日回家中,还需要额外告知么?”
说的有理有据。钟十郎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钟氏壁和阮氏壁都在豫州东南,相隔不远,送阮氏小娘子回去确实是举手之劳。更何况他隐约听闻了之前发生的事。
之前十二郎护送阮十二娘去祭扫母亲墓,人到第二日清晨才回,几方合力把事压下来了。明面只说扫墓归途中,车辆半路意外损毁,十二郎伤了腿脚,被荀玄微接回云间坞养伤。
钟十郎此行大张旗鼓地登门拜访,也受了族中委托,先把十二郎从云间坞捞出来,再带着幼弟去阮氏壁赔个罪,平复这场风波。
护送阮十二娘归家是个再好不过的登门理由。他心里已经想应下,但身为客人,不好越过主人决意。
钟十郎谨慎地侧身请教此地主人:“十二娘由我们车队护送去阮氏壁之事,不知荀三兄意下如何。”
荀玄微惯常挂在唇边的微笑消失了。
眸光幽寒,隔着步距离,盯着面前礼数齐全、当着贵客面请去的少女。
深秋山风吹起他的大袖,他冷淡地站在原处,字字句句的对话传入耳中,什么也未说。
阮朝汐从广袖中取出准备已久的卷轴,双手奉上,当着钟氏贵客的面,递到荀玄微面前。
“多谢荀三兄相赠名册。既然已经选定,名册还请三兄收回。”
荀玄微盯着面前的名册。眸光冰寒刺骨。
无须再多说什么。他已经明确感知了面前精心准备的拒绝。
钟十二郎和他是血脉亲缘相连的外兄弟,但钟十郎不是。
作为颍川钟氏年轻一辈最受器重的儿郎,钟十郎这次携大批部曲车队拜访,是门第相当的钟家贵客。
阮朝汐当着贵客之面,给了他一个明确的拒绝。
叫他顾忌着颜面身份,名士清誉,不能强行把人扣下,不能开口拒放她离开。
阮朝汐屏息等着。
他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盯着卷轴的目光冰寒彻骨,唇边却又挂起了常见的清浅笑意。
“名册既然赠与了你,岂有收回的道理。拿着罢。扔了,毁了,随你。”
他云淡风轻道了一句,侧过身去,不理睬面前的名册,继续和煦地与贵客寒暄,“十二郎在我这里养伤多日,莫闻铮随他走,痊愈了再回来。十郎打算何时启程?”
钟十郎急忙道谢,“打算明日就走。至于阮家十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