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件不寻常的事。”她若有所思,“刚才进门前,门外的羽林左卫在奉令调动,急调走至少一半人手。我问羽林中郎他们调往何处去,他支支吾吾,半晌也未答我。”
毫无头绪,只有一个字,等。
梵奴在书案边练字,湛奴跑来跑去,爬上了阮朝汐的膝盖,软软的手臂搂住她,奶声奶地气喊,“嬢嬢,陪湛奴玩。”
“湛奴也快开蒙了罢?来,跟着嬢嬢学执笔。”
白蝉端来一碟新做好的凝白酥酪,阮朝汐从中段掰开,往湛奴和梵奴的嘴里各塞一半,自己也叼了一块,耐心地教抓笔的正确姿势,握着湛奴小小的手,教他写横。
幼童抓笔不稳,纸上画得乱七八糟,湛奴只当是玩耍,最后直接丢了笔,小小的指头伸到砚台里蘸墨,笺纸上印下一个又一个小掌印,乐得咯咯笑个不停。
几个女官追到西殿来,哭笑不得地把湛奴抱走了。
白蝉拿清水绫布过来,细细地擦拭书案墨迹,笑说,“小皇孙还未到三岁,开蒙早了些。”
阮朝汐今日穿了身月白色的长裙,被湛奴的小黑手摸来摸去,素色罗裙上多了几道长长的墨痕,她拿湿绫布仔细擦拭着,“确实。我十岁时才开的蒙。”
白蝉忍着笑,“是不是未开蒙的小孩儿都喜欢拿手指头蘸墨写字?奴还记得,当初在云间坞的书房,也这么擦过一回书案……”
阮朝汐:“……白蝉阿姊!你不说我都忘了。”
遮蔽天地的一场大雨,给人带来某种奇异的安全感。到了掌灯时间,梵奴被哄走用膳,西殿里坐着的都是云间坞出来的故人,关门闭户,聊了几句从前旧事,不知谁起的头,问起了将来。
“阿般,我们终归是要出宫去的。你是打算长居京城,还是回云间坞?”姜芝边吃晚食边问。
“豫北也不错。”李奕臣在扒饭的空隙插嘴说。
白蝉想得更多,放下筷子,“京城或是云间坞也就罢了。如何能去豫北?”她含蓄问起,“十二娘和郎君的婚事当初议到一半……”
陆适之和姜芝互看一眼,赶紧打断话题,笑说,“还叫十二娘呢?要改口叫郡主了。”
白蝉郝然道,“叫习惯了,郡主莫怪。”
阮朝汐摇摇头,“京城不相熟的人才叫郡主。白蝉阿姊以后还是叫我阿般吧。”
话题被岔开,屋里安静下来。几人各自擦拭刀剑,白蝉也找了块磨刀石,细细地磨小刀。
阮朝汐继续伏案准备描红本。
手里描绘着大字轮廓,心境被白蝉的那句“婚事议到一半”牵动,掀起少许动荡涟漪。
还记得当初,她就是为了逃避强压在头上的婚事,领着几人连夜奔出豫州。
脱离了坞壁庇护,外头雨骤风急,她时常撞得头破血流,却也见识了海之阔,天之高。她一步步走到如今,全凭自己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