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把玩起自己的手指,“我本是士族女,冒姓无罪,为何又不放我走?”
满室点亮的灯火彻夜不熄,室内无窗,也不知过了多久时日。
缺乏睡眠,太阳穴突突地跳疼,耳边嗡鸣,她从前听人说过,不给吃不给睡,这是审讯的文雅手段之一。
困倦了,不让她睡,脑壳昏昏沉沉地,她就此闭嘴不说话。
手腕铁链发出一声响,她即将倒在草褥床的前夕,又被链子扯住了。
询问官员站起身来,对她厉声大吼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
有人匆匆忙忙地跑进来,悄声说了句什么。
大吼声消失了。脚步走动声也消失了。就连满室明亮得刺眼的火把光芒也被逐个熄灭了。
手腕的铁链被放开一只。她立刻扑倒在草褥上,陷入了黑沉睡眠中。
面前出现了一只蜡烛。放在地上,光芒微弱。然而她被刺目光亮刺激太久的双目依旧觉得刺痛,昏昏沉沉地把头扭开,对着黑暗石墙。
下一刻,却被人捏着下巴转回来,依旧对着地上的烛火。
她于半梦半醒间蹙起了秀气的眉,不悦地抬手一推。
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她从梦中猛然惊醒过来。
有人在近处对着她说话。
她已经完全清醒了。蓦然张开眼,清凌凌的眸光直视面前的人。
微弱的烛光下,出现了一张貌若好女的面孔。来人弯腰下来,饶有兴致地打量她脸上不悦的神色。
“未睡够,闹脾气?”抬手把她浓密发间沾着的干草一根根地去尽了。
来人攥着她的下巴不放,慢条斯理往上抬,“可还记得孤?”
阮朝汐当然记得他。后殿见过一面的太子,叫什么名字至今不知。
他今日穿的不是朱红色的织金腾龙袍了,改穿一身海青色的云龙海涛纹袴褶袍,但说话的语气未变,依旧是刻意和缓的斯文调子。
阮朝汐只看一眼,视线便转开。
太子身后站着另一个人,身穿夺目耀眼的正朱色广袖玉带袍,跳跃的灯火映亮了昳丽刻薄的眉眼,和太子有三分相似。她认识他。
平卢王元宸。
元宸在笑。
“恭喜殿下,奇货可居。”元宸对着自己的太子侄儿,居然也客气恭谨地敬称‘殿下’。
他从太子身后走出两步,阮朝汐和他的视线迎面对上,元宸打量她的视线仿佛看一件稀有货物。
“此女是送到殿下手中的一个现成把柄。取了她的供证,何愁不能扳倒荀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