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殿里外灯火通亮。
殿中的讯问正到中途,禁卫把守四处,阮朝汐需得独自进殿。
荀玄微驻足在广庭的汉白玉石阶下,把手里的伞递给她。“她定然不希望把你牵扯进来。”
众目睽睽之下,他避过“你母亲”的说辞,只简略说了个‘她’。
阮朝汐也只简略回道,“她必然不会牵扯我。若我也不提,她因为少了人证的缘故不能脱身,今后我如何能安睡?莫再劝我了。”
荀玄微果然不再劝她,只叮嘱了最后一句,“言辞谨慎。”
阮朝汐轻声道,“尽力而为。”
——
阮朝汐跟随在禁卫身后,一层层地拾阶而上,穿过外殿门,过中庭,去西侧殿。
含章侧殿里的问询持续了整个早晨。
受命询问白鹤娘子的,是宫里内侍第一人。极受天子信重的大长秋卿,武泽。
阮朝汐入西侧殿时,一眼瞥见她母亲长跪在空荡的殿室里,武泽在丹墀下侧立,质询一声声地响彻殿内。
“太原王氏供说,娘子前几日出面,讨了城外一块地安葬旧日奴婢。”
“为旧日奴婢设立墓碑,遣仆妇办妥即可,何至于三娘子亲自出面?”
“为何不偏不倚,正选在城东官道附近,小皇孙车马经行当日。为何不选别处山头,又为何不选前日,不选后日,偏偏特意选取小皇孙出事的当日,三娘子如实道来。”
白鹤娘子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我供道:一切俱是巧合。正巧选了那处山头,正巧选了当日,大长秋卿是不会信了。”
武泽为难地道,“一切俱是巧合的说法,这个,确实难以呈上御前。三娘子再想想。”
脚步声清晰传入耳中,阮朝汐入殿,端端正正跪坐在母亲身侧,应声道,“我助白鹤娘子应答。”
白鹤娘子骤然吃惊转身。
白纱遮掩了她受伤的面部,只露出一双清醒眸子,起先惊愕难言,随即陷入无尽的懊恼。
“你来做什么!”她低声斥道,“这里和你无关,原路出去!”
武泽摆摆手,“既然进来供证,便不能轻易出去了。这位小娘子是荀令君家中的九娘?当日在山头和白鹤娘子共同立碑的那位?有什么供证,九娘说说看。”
“李氏于我有养育之恩,将李氏遗物从豫州带来京城的是我,给李氏立碑的地点日期,亦是我和白鹤娘子商量的。”
阮朝汐直视前方烟雾缭绕的丹墀,一字一句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