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内侍,一人扛一边,散乱的乌发从草席末端垂下小截发尾,内侍不耐烦地伸手塞回草席里。
两个披甲禁卫提着刀柄,兴致盎然地跟在身后。
“这些贱婢的尸首都往哪儿扔?”
内侍扛着草席往西边走。
“死了的这个不是宫里的奴婢,连掖庭都不必知会。西边往北过长夹道,出华林园,承明门大道直出去。宫里倒夜香的,扔厨房杂碎的,喏,连带这些个草席,全走北边承明门出。”
那两个禁卫笑嘻嘻跟在后头,“头次见识,受教了。”
前头四人搭话闲聊着往西走,夜风把对话模模糊糊地带入耳中。
阮朝汐远远地缀在后头。
胸腔里的心脏急遽跳动,视野一阵阵地发黑,咚咚,咚咚。看似平静寻常的一个白日,接着惊涛骇浪的夜晚。
“跟着走。看看阿池……”眼里毫无征兆地蕴满了泪,声音极力维持着镇定冷静,“被送去何处。总要把尸身带回来。”
往西,再往北。草席濡湿的血迹滴了一路。两名内侍唉声叹气地抱怨。“讨不了好的苦差事,每次都落在咱们手上。瞧瞧我新做的鞋,鞋面滴了血,洗不干净了。”
夜风里传来禁卫的商量声,“我们兄弟进宫不久,资历新,替两位担了这趟苦差事?”
“哎哟,那怎么好意思。改日必定请酒。”
“莫客气。好奇心重,趁夜看看承明门去。”
两名内侍忙不迭地撒了手,换两个禁卫扛草席继续往北。
阮朝汐碎步走去宫墙边避让,内侍正眼未瞧地说笑路过,沿着永巷往回走。
前头只剩下两个禁卫。
之前还搭话不停的两名禁卫奇异地沉默下去,其中一个抬手摸摸草席,加快脚下速度。
永巷西边往北,过长夹道,前方华林园的葱茏草木出现夜幕中。
两名禁卫不约而同停了脚步,互看一眼。忽然同时笑了起来。
阮朝汐远远地缀在后头,夜风里传来前头的嘀咕声。
“宫里真是暴殄天物,生得这么标致的小娘子,我们乡里百十里见不着一个,轻易便要弄死。”
“血流了不少,死了么?”
“下手有分寸,还差着口气。刚才摸过,身上还温着。”
“指不定过阵子就死了,赶紧寻地方,抓紧时间乐乐。”
两名禁卫扛着草席快步入了一片玉兰树林。
阮朝汐蹲在大片灌木丛中,手里的匕首闪烁精光,心里一阵阵地发冷,又升腾起无边的愤怒。灌木左右缓缓拨开,露出一双晶亮锐利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