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怎么了?”
白鹤夫人抬手虚掩,不让她看脸上刀痕,凄凉地笑一声。
“是我大意了。今夜宫里又传我侍疾,我便来了。没想到未被领去天子的式乾殿,却被领去皇后的晖章殿。呵呵,她借着小皇孙之事发难,屈打逼问我是主谋。我这脸毁在她手里。多少年了,我已经躲出宫去,原来她对我恨意始终未消……”
随她开口说话,牵动脸上割伤,鲜血汩汩而下,血气息隔着门萦绕鼻下。
阮朝汐心如刀绞,急促道,“莫再说话了。稍等片刻,她们已经去询问老太妃,等下迎你进来,我带进宫不少伤药。”
言语间,背后传来脚步声,问话的小宫婢疾跑回来,喘着气和杨女史道,“老太妃吩咐,不开门!”
阮朝汐心神剧震!
她倏然起身,锐利质问。“为何不开门?老太妃笃信佛法,白鹤娘子是入了佛门的居士,为何不开门救人!可是你没有回禀清楚!”
小宫婢急得满头是汗,“回禀得清楚了。老太妃的原话,生死各有命,外头的事莫要牵扯到宣慈殿。白鹤娘子若命大,自能躲过今夜劫难。不开门!”
阮朝汐惊愕难言。
杨女史却不怎么意外,叹了口气,蹲在门边,隔着门缝对外道,“白鹤娘子,可听见了?我家老太妃已经吩咐了。夜深了,莫要扰了老太妃清静。你……你去别处求救罢。”
杨女史轻轻拍了拍阮朝汐的手,“九娘,宫里是这样的。今夜之事和你无关,回去睡。”说罢转身,领着众人离去。
才走出两三步,身后又是传来齐声惊呼。
守门的内监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阮朝汐拔开门栓,决然踏出殿门,搀扶起地上的白鹤娘子。
宫门边的动静闹得太大,早惊动了各处,白蝉和陆适之一左一右守在大开的殿门边。
阮朝汐扶着母亲,白鹤娘子遍体鳞伤,已经站不住,软绵绵地靠在她肩头,鲜血顺着衣袖淋漓滴在地上。
阮朝汐站在殿门高槛边,对惊慌失措的小宫婢道,“劳你再回去问一次老太妃。佛家讲究因果缘法,我早上站在城外官道边、救下小皇孙是因,夜里站在老太妃的殿门外、救下白鹤娘子是果。若老太妃相信佛家因果,还请传令开殿门,放白鹤娘子避入宣慈殿。若老太妃不信因果,我自会带着白鹤娘子出去躲避。原话带去传信,快!”
小宫婢拔腿飞奔而去。
庭院里四处都站了宫人,视线从四面八方传来,却无一人说话,只有白鹤娘子沉重的呼吸声响彻庭院,随着鲜血滴下,一声声地艰难喘息着。
一阵凌乱的疾奔脚步声从远处逼近。
黑夜的宫巷道尽头奔来一群披甲禁卫。宫里各处都是值守卫士,夜里看不明番号,只依稀看到十来个精壮汉子循着鲜血轨迹而来,远远地看到殿门这边的灯火,脚步声骤然停下,来人缓缓退入暗处。
满怀恶意的视线从黑暗里窥伺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