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朝汐重新掀开纱帘,明澈目光注视过去。
跟车的李奕臣和陆适之下车避开十尺,元治单独站在车边,神色略微紧张。
他头次做这种事,日思夜想的佳人就在面前,眼如秋波横,令他目眩神迷的同时,良心略有不安。
春雨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他冒雨站着,刻意压低了嗓音问:
“荀氏九娘早已亡故。九娘……你究竟是何家九娘?”
阮朝汐的视线瞬间冷了下去。
相貌难分善恶,人心隔层肚皮。面前这位刚及冠的年轻殿下,面容显露青涩,举止隐约不安,自己也知道自己做事不地道……
但他还是私下查了她,当面追问出口。
“殿下既然已经遣人查我,又何必当面询问?”阮朝汐笑了笑,那点敷衍的笑意很快消失在风里,皎色眉眼显露出冷意。
“殿下想要什么,不必拐弯抹角,直接说。”
元治并未想好自己要什么。令他一见倾心的玉人就在眼前,令他目眩神夺。若他是他小叔平卢王那般的天生虎狼,手握如此大个把柄,早已毫不犹豫扑了上去。
偏偏他向来看不上他小叔平卢王的草莽做派。
他自小在京城富贵堆里长大,从心眼里羡慕着荀玄微身上那种百年士族底蕴彰显在外的从容清贵。握住把柄强取豪夺,显得他卑劣。
“我……”两边视线对上的同时,他的脸倏然红了。
他期期艾艾道,“小王所求并无其他。小王对九娘一见钟情……只愿九娘垂青。”
阮朝汐垂着眼听他述说。
元治手握着大把柄,居然想邀她春日踏青。
粉色的唇角上扬,唇边露出清浅的笑,眼里毫无笑意。
“原来如此,承蒙厚爱。妾和三兄、九兄同住在青台巷荀宅。殿下和我家三兄相熟,如果有意邀约的话,劳烦将请帖递给三兄。”
纱帘落下了。将淅淅沥沥的春雨,连同春雨里撑伞发怔的年轻贵胄挡在外头。
马车起步。
摇摇晃晃的车厢里,陆适之问,“刚才那位殿下说了些什么?瞧你神色不对。”
阮朝汐默然听着车外的细密春雨。
车里寂静良久,她开口道,“京城不是久居之所。大兄,四弟,我们或许又要走了。”
李奕臣无所谓,“原本就没打算在京城久居。安葬了你阿娘的衣冠冢,我们便走。”
陆适之问,“还是回豫北?我们这回要不要和郎君告辞?”
李奕臣:“这回应该可以当面提了吧?我看郎君现在对阿般,便是亲兄妹也没有更好的了。”
陆适之有点不舍京城难得的安稳日子,“当真要走?那位殿下到底说了什么要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