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眸光里掀起旋涡,千尺深潭动荡不休。
他的目光也落在面前柔软粉色的菱唇上,他清晰地记得一小截殷红柔软的舌尖——
院门就在这时被砰砰砰地敲响了。
“九娘!”李奕臣在门外大大咧咧地叩门环,“从早上等到中午,还未起身?说好的桃林还去不去了?给个准话。”
院里两人同时闪电般往后徹身。
阮朝汐清了清嗓子,隔着墙回一句,“去!”
虚掩的木门被一把推开,李奕臣大步进来,“天边起了浓云,我看下午要落雨。披风带上,我们赶紧走——”
眼前的景象叫他一怔,下半截话吞了回去,他纳闷地过去行礼,“——郎君也在?”
阮朝汐抱着隐囊侧倚在花架下,荀玄微端正坐在长案边。
他的右手搁在案上,左手举起瓷盅,放冷的半盅酪浆一饮而尽,声线淡淡,“我在。”
悬山巷又来了趟马车,这回送来几卷要紧急务,霍清川贴上了代表‘一等紧要’的红色签头,直送到荀玄微面前。
荀玄微起身告辞。走过李奕臣身侧时,又淡淡看他一眼。
阮朝汐把人送出院门,自己出西边角门登车。李奕臣路上纳闷地和她嘀咕,“郎君在家中休养,怎的看起来心情不大好?刚才看我那眼神……”
阮朝汐不想说话。
抬头看看天色,把话题扯开了。“不是说要赶紧走?现在就去。”
马车出了青台巷,直奔桃林方向。
她今天出来得晚了,天边的云层遮掩了阳光,看着确实是要落雨的模样。若下午落了雨,天色黑沉不利查看,桃林之事又要耽搁一日。
她们这些日子四处查访,郗氏旧日的田亩山头被京城的新贵门第瓜分殆尽,再无寸土姓郗。
陆适之和姜芝两个出面,寻了几家看管田亩的管头,只说是豫州来的寒门,愿出绢帛买一小块地、给郗氏旧人立衣冠冢。
没想到就连掌管田亩农务的大管事的面都见不着,无一例外都是下仆出面,倨傲几句话把他们回绝了。
衣冠冢建在郗氏旧地的可能几乎断绝,想来想去,竟然只有十亩桃林,还算是郗氏旧地。
天边浓云卷起了大风,阮朝汐头戴幕篱,披着薄披风踏入桃林深处。
桃林里游人众多,设置衣冠冢最怕被人瞧在眼里,起了坏心思,故意掘了去。又怕设置在道旁,人来人往地在坟头踩踏,令逝者不安。
天色随时要落雨,马车停在东边林外,催促她快去快回。阮朝汐袖里揣一把匕首,熟练地往桃林南边的山坡上走,袅娜身形很快隐匿在密林高处。
她越走越僻静,草丛间游人踩出的小径逐渐消失,荒山野林常见的藤萝枝蔓逐渐出现面前。
她抬手扯掉一截挡路枝蔓,往野草蔓延的小山坡上攀。
一阵奇异的响动就在这时传入耳际。
骨碌碌——
什么东西从小山坡上滚落,滚过她脚边,撞到凸出的青石,叮一声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