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荀玄微密谈结束,过来阁楼另一边吹风散酒,两人交错的瞬间,阮荻低声问了句,“你家九郎刚才拦的是哪家的车……?”
荀玄微云淡风轻道,“遣人去问了。”
——
天色已晚,今日的水边讲经盛会结束。山下众多家族车队安然离开,陆续消失在山道尽头。
今日进山疲倦,摇摇晃晃的牛车让人昏昏欲睡。阮朝汐在车里合衣躺下,翻了两页就停下的诗文集捏在手里,摇摇欲坠。
半梦半醒间,耳边传来白蝉的嗓音,放低了嗓音,不知在和谁说话。
“九郎来得突兀,事先并未告知。”
“我们不知他为何来。”
“拦下车驾,取了一卷诗文集,赠给十二娘。又和十二郎争执了几句,两边就分开了。”
“十二娘这边的应对……十二娘收下了诗文集,闲暇时开始翻阅。山路疲倦,已经在车里睡下了。”
“神色?平静如常,看不出什么异状。徐二郎不必再追问了,两边根本没有照面,就这样回禀郎君罢。”
阮朝汐手一松,书卷落在地上,清浅的呼吸逐渐平缓悠长。白蝉回转身来,见她睡熟了,轻手轻脚地盖上软衾。
然而,这一场寻常小睡,却出乎意料地久,睡梦中的人辗转不安,低声呢喃什么,忽然又开始挣扎。白蝉渐渐不能安心,起身过来查看了数次。
……
黄昏下山途中一场小睡,仿佛梦里轮回再世,满心愤懑凄凉。阮朝汐挣扎着从黑暗梦境里坐起,抬手抹了把眼角,喘息不止,满手濡湿。
白蝉焦虑地守在身侧,“十二娘快醒醒!这回到底梦见了什么?”
“我在梦里不能动……”阮朝汐急促地喘息着,“似乎被人捆缚了,丢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食水都没有。屋子里好黑,好静……怎么会那么静……我日夜听着自己的心跳,一声声的,越听越喘不过气……门外有人,他要逼迫我做事,那人我认识的……”
白蝉惊得脸色发白,按住自己胸口,“好端端的,怎么会做如此凶怖的噩梦。”
缓了下神,又紧张地问,“门外那人是谁?”
阮朝汐披着软衾坐起身,仔细地回想。梦境却如潮水般褪去,模糊了踪迹,只留下点滴残影。
她缓缓按揉着眉心,“不记得了……”
骨碌碌的车轴滚动声响里,车里两人相对无言。牛车还在山道间缓速行进,阮朝汐剧烈的心跳逐渐平复下来,轻声叮嘱,“噩梦不祥,不要到处乱传。”
“奴晓得。”白蝉仔细擦拭她额头细汗,无意中碰触了下后背,冷汗浸透了阮朝汐身上几层单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