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芝拢着骡子套头的绳索,不紧不慢说,“刚才叫我快,现在又叫我慢。你们两个能跑,索性多跑几里。眼下还不安全,等我们出了山再停。”
陆适之边骂边追车,李奕臣从他身边跑过,不屑地说,“瞧你这弱鸡样。要不要我背你?”
陆适之:“……我呸!瞧不起谁,我还能跑五十里!”
雨势绵绵不停,下到现在,几个身上全湿了。
阮朝汐披着蓑衣,头上顶着一块挡雨的青布,仰头瞧着漆黑天顶落下的雨。细密雨丝早把她发丝淋湿透了,几缕额发湿漉漉地粘在脸颊边,乌发衬得脸颊更显白皙。
陆适之边跑边担心地看她这边,“阿般,冷不冷?我看你平日里衣裳不少,怎么出来连个氅衣都没带?”
“冷。”蓑衣裹住全身,被淋湿的脖颈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阮朝汐索性连挡雨的青布都放下了,整张素净的脸抬起,仰面对着头顶浇下的细密雨丝。
“但是痛快!”
——
精锐部曲护卫的车队如一条长龙,在官道蜿蜒行进,两日的功夫,已经到达豫北。
入夜后,车队驻扎在荒野。就地埋锅做饭,搭起简易的行军帐篷。
车队中央层层护卫的大车前,燕斩辰蹲在地上,满脸震惊神色,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两日会有敌袭?郎君察觉了伏击的苗头,却要仆等不要急于护卫?!”
徐幼棠暴躁地来回踱步,忍到如今,再无法不说话了。
“何方敌袭?兵力多少?”他烦躁地问,“郎君既然察觉了苗头,就当叮嘱仆等早做准备,何至于要坐等敌袭?!”
荀玄微气定神闲啜了口温茶。
“按我推算,极大可能会有。伏兵应该会埋伏在豫州地界之外,但又不会距离太远。我们已经在豫北,即将入司州,应该就在附近了。”
“当然了,若是一路顺利,前方没有伏兵的话,我们还是如常去往京城。”
荀玄微捧着茶盏想了想,“那就是某人当真改了性子,彻底悔悟了?以后在京城相见,也不是不可以放他一马。”
燕斩辰和徐幼棠两个对视一眼,暗自有了猜测。
荀玄微想了一阵,莞尔道,“山海可平,本性难移。前头九成还是会有伏兵。”
他把燕斩辰叫来身侧。
“京城两次暗杀都有惊无险。这次敌袭如果跟之前几次暗杀那样,依旧有惊无险,毫发无伤,我手里握不住那位的把柄。即使追究起来,主谋人也会被轻轻放过。”
他特意叮嘱,“你多盯着些。这次若有敌袭,让刺客近我的身,在我身上留一处明显伤势,最好听起来危重骇人,又不是断手断脚、损及性命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