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燕斩辰细微的脚步声去远了。
阮朝汐戴上幕篱,耳听着庭院里的忙碌动静。
并没有人知会她青州之行原来就在今日,她什么也未准备。
出发在即,荀玄微终于和她解释了一句。
“京城线报传来,王司空的车队已经出京城了。我们这一趟快去快回。”
荀玄微拿起紫貂氅衣,拢在她肩头,自己当先出了门。
走出几步,听身后的脚步声未跟上来,他侧过身来,往屋里伸出了手。“阿般,来。”
阮朝汐站在屋里不动。面前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掌在她面前也摊开不动。门外的郎君眸光平静,不动声色地耐心等候。
阮朝汐想起陆适之的那句“找机会正大光明出去”,心弦微动,还是缓缓冲门外伸出了手。
柔白的手被握住了。
手指纤细而骨节长,极好看的一只美人手,被完全地包拢在温热的手掌里。荀玄微的目光带了赞许笑意,握住她的手,顺着长廊往院门外方向缓步行去。
通往前院的道路敞开着。
“白蝉阿姊还未回来么?”她询问起云间坞里最相熟的人。
“母亲多留了她几日。”荀玄微不甚在意道,“叫银竹随你去。”
阮朝汐走出几步,“叫李奕臣也去。我每次出行,惯常是他跟车的。”
荀玄微好笑地瞥来一眼,“你叫银竹和李奕臣同时随你去?他们两个极不相合,我自己都听他们明里吵了几回。”
“他们当然会吵。银竹一心向着荀三兄,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回禀。李奕臣看不惯她这幅模样,说她是小人,岂不是次次见面吵起来。”
“你倒是不瞒我。”荀玄微听得失笑,“李奕臣对你忠心耿耿,和银竹有争执,不算是他的过错。我知你不喜银竹,若不是白蝉至今未归,必然会让白蝉随你去。——也好,就让李奕臣跟你的车。你若实在烦了银竹,叫李奕臣打发她,你也好落个清静。”
准备得迅速,坞门外登车时还不到晌午时分。
这次出行去得远,跟随车队的部曲有三千之众,处处人喊马嘶,徐幼棠带着麾下精兵,挨个仔细查验车马轮轴,辎重放置。
荀玄微坐在大车里,距离启程还有一段时间,他面前摆放了空白画布,手执一支羊毫,悠然画起了海波升明月的景象。
阮朝汐登车坐在对面,除下幕篱,眼看着画布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大片的海涛轮廓。
车队即将启程,她即将跟随荀玄微去青州观海,不知为何,此刻却想起了梦里那句突兀的:“阿般自愿跟随郎君过了江”。
是幽冥乱梦,还是红尘预知?
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起了逃脱的心思,才会接连梦到不得逃脱的古怪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