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垂紫竹帘后,清亮筝音响起,曲音悠扬动听。
元宸边喝酒边打拍子盛赞道,“好筝曲!”自己赞扬了还嫌不够,笑问酒席间陪坐的阮荻,“此筝曲如何?”
阮荻放下酒杯,肃然应答,“洋洋如大江流水,清音动听。”
元宸哈哈大笑,对着竹帘子后面高声唤道,“阮郎夸赞你弹得好!十六娘,还不出来拜谢?”
阮荻脸上微微变色,阻止道,“不可!崔十六娘并非女乐,清音动听,隔帘听一曲足矣!十六娘无需出面拜谢!”
元宸前一瞬间还谈笑晏晏,下个瞬间倏然变了脸,森然喝道,“出来!”
纤纤素手掀开了竹帘,美人抱着长筝,薄纱覆面,娉娉婷婷地走出来,在酒席两步外停下,福身行礼,柔婉道,“元郎何必愠怒。十六娘出来了。”
元宸转怒为喜,把抱筝行礼的崔十六娘一把搂在怀里,“好娇儿。还是你识时务,难怪本王疼你。”
崔十六娘轻呼一声,羞赧挣扎着要起身。
元宸索性一把扯了遮面薄纱,当着在场其他人的面,在美人粉唇上亲了一口。
“曾经的京城第一高门,如今是雨打风吹去。跑了几个,至今还在抓捕。跑来豫州的崔十五没抓着活口,倒是留下了个小十六娘。若是家里没出事,她这般的家世容色,做王妃也堪配了罢?哈哈,如今配不上了,当个解闷的小玩意儿倒无妨。陪伴本王左右,聊当慰藉。”
怀里的美人儿不敢抗拒,忍着泪,微微颤抖,羞耻得把脸挡在肩头。元宸又畅快又得意,斜睨了一眼脸上变色、转头不看的阮荻,又去瞧另一边坐着的荀玄微。
荀玄微淡定地举杯啜了口酒。
高楼风猎猎,吹动他身上博带衣袍,气度闲适从容,仿佛压根没听到不动听的讽刺言语。
“荀郎装聋作哑的养气功夫,本王是佩服的。”元宸觉得没意思,把怀里的崔十六娘往前一推,“去,给荀郎敬酒。”
崔十六娘噙着泪花起身,颤手倒酒,酒壶拿不稳,杯里才斟满的酒被她泼去了一多半。她惊慌地抬眸,荀玄微侧身望过来,两边对视了一眼。
“十六娘不必忧心。”荀玄微接过酒杯,自己斟满了酒,“小事无碍,稍安勿躁。回去殿下身边罢。”
崔十六娘细声细气地道谢,抱起长筝回去,这回乖巧地伏在元宸膝头,抬头露出恳切哀求的目光。
元宸心满意足,亲手替她挂回面纱。“这儿不用你了,去帘子后头。对了,别弹筝了,换首琴曲。”
不错眼地盯着那道窈窕柔顺的身影走回帘后,这才转回目光,对在座的荀玄微和阮荻两人得意炫耀,
“十六娘的琴技卓绝。不愧是清河崔氏嫡女出身,家传渊源。你们都是识货的,一听便知。”
竹帘后拨弦调音,很快传出幽幽琴声,婉转低徊,自有不同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