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当心说话扯动伤口。”她引着母亲去卧床歇下。“母亲累了,睡罢。”
听到一声石破天惊的“母亲”,白蝉和陆适之同时递过震惊的眼神。
“他们不会罢休的。我的脸已经成这个样子,皇后做事不是半途而废的性子,必然要置我于死地。她之前屈打成招,把我的手印按在供状上,逼我认下我是谋害小皇孙的主谋……”
阮朝汐神色冷漠,“谋害小皇孙的主谋已经被赐死。她借事害人,也不怕反噬到自己身上?等到明日清晨,我去中书省录供时,母亲随我去。”
“你年纪还轻,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白鹤娘子怜惜地反握她的手。
“我如何能和小皇孙比。皇后是结发夫妻,当年随驾上过战场的。如今我颜色不如以前,皇帝老儿有了新欢,我之死活,冤屈与否,于他并不要紧了。心心念念着我的,倒只有皇后。呵,她挑选了个好时机下手啊……”
“母亲歇着吧。”阮朝汐阻止她继续伤怀下去,“睡一觉,精神好转些,明日再说话。”
她刚放下帐子,帐里传来幽幽的叹息。
“我侥幸逃得一场性命,还得以和你说话。我那忠婢阿池,如今只怕已经性命不保了。”
阮朝汐整理纱帐的动作倏然顿住。“阿池……她怎么了?”
“你应见过她一面。才十几岁的小丫头,长得俏丽,性子又活泼,我去年见她时,一问竟然和你同岁,当时我便把她留下了。”
“哎,她是个忠心的。我被皇后单独讯问时,她不知怎么的竟逃脱了,冲进来制住皇后,逼迫她下令放走了我,我才能逃出来。但阿池她独自落在晖章殿里,只怕是凶多吉少……”
阮朝汐急促地呼吸了几下,起身便往门外走。“晖章殿,是不是万岁门进来,永巷第一处殿室?”
白鹤娘子反倒吃了一惊,掀开帷帐要拦她,“阿般,你去做什么?……你去救我那忠婢?你莫去!”
“母亲应我的问话。晖章殿可是万岁门进永巷的第一处殿室?”
“你莫去!晖章殿危险!日后为忠婢好好立碑勒传,便对得起她今日的舍命护主了。阿般,莫为她涉险,不值当!”
“母亲应我!母亲不应,我就要一间间摸索过去了。”
白鹤娘子哽咽起来,“是,是第一处殿室。”
阮朝汐毫不迟疑出了西侧殿,手往腰后摸。绞金丝绦腰带勒住的细窄腰身处,宽袖春衫里藏着匕首。
她是荀玄微和萧昉亲自护送进宫的女眷,一路并无人搜她的身,她藏着匕首正大光明入了宫。
匕首握在掌心,反手正欲关门时,有人在身后替她把侧殿门关上了。
“我随你去。”陆适之悄声道。
阮朝汐点点头。在把守宫门的内侍震惊的视线里,再度打开门栓。
殿外高悬的宫灯只映亮面前的三尺地,魑魅魍魉藏身在黑黝黝的巷道暗处。
她的掌心缓缓抚摩着匕首柄,陆适之紧随身后,在身后内侍惊恐的视线里,两人避开门外尚未干涸的血迹,身影往前几步,离开宫灯映照的范围,渐渐消失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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