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前后下了山,长廊走到一半时,前院管事领着个匠工打扮的四五十岁男子匆匆赶来,“回禀郎君,木器匠工寻来了。”匠工远远地伏身行礼。
阮朝汐盯着那匠工看。昨日才和他说起,她母亲遗物的木簪子在净法寺摔了,送去城南铺子修补,刚刚修好拿回。
荀玄微果然和她提起木簪。
“京城最好的木器匠人都聚在城北。我寻来了一位名工,叫他替你查一查修补的木簪手艺如何。”
木簪是昨日才拿回的。用银嵌了木簪的断口,把两截断簪修补成一处。
那匠工借着灯光打量片刻,连连摇头,“不妥,不妥。用的银质不纯。修复的手艺也不好,以后再摔几次,多半还要断开。小人敢问,修复木簪收费几何?”
阮朝汐诧异道,“如此的不好么?我觉得手艺尚可。那店家收了一块腌肉。”她比划了一下腌肉大小,“可是我初来乍到,被斩肥羊了?”
匠工不敢抬头直视贵人,只敢看她比划的动作。“若只是收了一块腌肉……价不贵。”
他低头回禀,“好叫贵人得知,这种修补功夫都是一等价钱一等货。以一块腌肉的收价来说,修补的手艺尚可。但若是要精细修复簪子,银质容易发黑,接续断口最好还是用金。但用金自然就贵价了。”
荀玄微点点头,“你只管去修复,不必管价钱。”
阮朝汐眼看那匠工双手捧着木簪退下,抬了下手,就要阻拦,“慢着。”
用金修补贵价,只怕要用上绢帛。
她这两日为了财帛之事,已经和姜芝商议了好几回。京城百物贵价,他们并不打算长居,但也要想办法做些营生,谨防着坐吃山空。姜芝这两日在到处转悠着看营生。
荀玄微见她动作就知道她想什么,“你我同宗兄妹,何必和我计较如此小事。”
那匠工听说是兄妹,立刻托着簪子麻利地退走了。
阮朝汐盯着那木匠远去的身影,心里默然想着,裁去几尺绢帛,倒也不是付不起,只是坐吃山空,务必要在京城尽快寻找营生……
耳边传来语气和缓的劝诫。“你我既然兄妹相称,太过计较,就是太过见外。”
阮朝汐从琢磨中回过神来。荀玄微提灯当先领路,正和她说,“想想我家七娘,每年盛夏都会来云间坞避暑,吃喝不计,走时还大包小包地带走,何时和我计较这些小钱了?”
阮朝汐跟随在他身后,坚持说,“七娘和我不一样。”
前方郎君不疾不徐地提灯前行,声线里带了细微笑意,“哪里不一样,说来听听,九娘?”
阮朝汐:“……”
自从两人认下兄妹,相处十几日下来,阮朝汐逐渐发现,他在她面前时,虽然完全收敛了从前的行径,再不会有令她不安的过界举动,看似处处都是温存体贴的兄长了……
但时常会若有似无地逗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