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食一碟碟地放置在食案上。焖羊筋,鲫鱼羹,阿胶鸡子羹,鸭掌炖鹿唇,热腾腾的粳米饭。
阮朝汐虚软得坐不住,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荀玄微扶她在食案边坐下。
软滑的鸡子羹递在唇边,她抿了下去,满口鲜香。
“究竟是怎么回事?”荀玄微又舀起一匙米饭,“饿着了,还是累着了?宣城王每日去看你,都说你看起来还好。只是人被关着,精神不大足。”
阮朝汐回想起这几日的磋磨,混乱荒诞到令人发笑。
“前几日饿着了,今天累着了。李大兄来的正是时候,我费了好大力气把人制住。李大兄再不来的话,这里满地见血,还要花力气清理。”
说话的间隙,缓慢而珍惜地咀嚼吞咽米饭。荀玄微仔细观察她苍白的气色,断断续续的说话语气。
“怎么虚弱至此,身上哪里难受?”
阮朝汐摇摇头,“并无病,只是白日里不让进食,等我睡了又硬灌汤食,夜夜惊醒,吃不得,睡不得。”
舀动羹汤的汤匙动作顿了顿,送到唇边。
荀玄微声线下沉,“该死。”
阮朝汐饥饿太久,空腹吃不得大荤的肉食,一勺勺地喂了半碗鱼羹,小半碗粳米饭,肠胃火烧火燎的感觉总算消退了下去。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用食,“三兄,此处不可多留,我们快走。刚才那阉人去引皇帝来了。”
“莫担忧。”荀玄微放下汤匙,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发鬓,“已经做好安排,人不会来的。这处水榭是今日最安全的所在了。你若累了,就在这处歇息。”
阮朝汐又想起另一件事,“我叫小殿下替我带话给你!他可有带到?”
“小殿下很聪明,‘豫州二十日’,他原话带到。你放心,燕斩辰已出京了。豫州距离京城遥远,路上各种意外都会发生,无论派出几拨信使,都不会有消息回来的。”
阮朝夕长长吐了口气,放松地斜身过去,倚靠在肩头。
头上梳起的飞仙髻碍事,她几下干脆地把发髻拆了,柔软的乌发流水般地滑落胸前,发尾又蜿蜒铺陈下来。
她有些累,小半碗米饭已经饱腹,眼皮往下阖,递到唇边的汤匙被她推开。
“横到喉咙了。”
削葱般的指尖被亲昵地握了握。“困倦了?去休息。”
“嗯。”
荀玄微引她往内室走。走出了几步,她脚下一软,细微地踉跄了一下。身边的手臂把她稳稳地扶住了。
“这是怎么了?”荀玄微仔细观察她的气色,“可是哪里不舒服,未告诉我?腹中还饥饿?”
阮朝汐抿了抿唇,“早上不知喂了我什么东西。喝完身上便一层层地发虚汗。我其实吃了你送来的奶饼,不至于饿到脚步虚浮,连路都走不动……”
温热的手掌碰触额头,替她抹去了满额头的晶莹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