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户人家终于察觉孩子掉了?”她掀开车帘望去。
“是吧。”李奕臣回身看那牛车后方的烟尘,“如此之快,定是去寻孩子了。我想招呼一声,连手还未来得及举起,车就风驰电掣而去。”
姜芝嘲讽,“我只在书上读过,当年战乱最频时,急着迁徙南渡的大族顾此失彼,时常在半路上丢了孩子。没想到京城郊外出行,竟也能把孩子丢了。如此粗心大意的乳母,一旦被主家察觉,只怕性命保不住。”
阮朝汐盯着远处的牛车,“去得再快些才好,两边才能遇上。去的慢了,就只能等明日官府贴寻人告示了。”
马车沿着官道缓行片刻,前方却又疾奔过来上百骑披甲轻骑,快马加鞭,大喊“避让!避让!”一阵狂风似的卷去后方。
李奕臣调转马头避让,京畿一带常见领急务奔马疾行的官差,并不以为怪。沿着官道继续往京城方向,从南门入京,横穿城北,原路回返青台巷。
九郎的车队正在准备出行,傍晚前就能启程,徐幼棠带了八百部曲过来汇合,青台巷正门敞开,箱笼进进出出,各处忙乱不堪。
荀玄微在荼蘼院里等候。
裹伤的纱布打开,莫闻铮趁着短暂空暇,仔细查验右手的割裂伤。
“表面痊愈了,不知内里经脉恢复得如何。郎君,试着弯曲食指。动作轻缓些。”
阮朝汐的脚步停在院门边,注视着长案上摊开的右手缓慢弯曲食指。
“手指部位的经脉众多,动作还是不甚灵活,短时间难以恢复如初。”
莫闻铮叹息,“郎君再等两个月看看。写字应该无碍,不知能不能抚琴了。”
“无妨。”
荀玄微已经注意到了门边的人,冲她微微地笑了一下。
“今日去的久。可是有事耽搁了?”
“无甚大事,衣冠冢置办得还算顺利。和母亲也话别了。”
莫闻铮行礼退出院落,关上门。院落花架边的食案准备好了酒菜。
阮朝汐过去对坐,给两边空杯斟酒,“正好回来和三兄话别。”
离别在即,无需多说,对饮离别酒。
门栓紧闭,对坐的人变成了并肩而坐,酒杯送到唇边。
对着面前的酒,荀玄微轻声感慨,“下次你我喝酒,或许要明年此时了。”张唇饮了一口。
正要再喝时,阮朝汐却不留情把酒杯挪走,“莫四兄说你少饮酒。一口足矣。”
“还是昨日喝醉的好,直接灌了我整杯。今日清醒着,倒记着遵医嘱。”
“你灌回来就是。我如今的酒量比从前好许多了。”
荀玄微慢悠悠地斟了一杯酒,也同样递到她唇边。
阮朝汐垂下眼,凑过去喝了一口。正要喝第二口,酒杯同样挪走了。
拿走的酒杯却并未搁回长案上,而是又放在唇边,荀玄微自己一饮而尽。“加起来总算喝了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