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难忍离别。
她不要这样眼睁睁的生死离别。
察觉了她剧烈起伏的心绪,身侧的郎君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我这次如果侥幸得以身免,小兄弟,我想从京城辞官,天涯海角去寻我的爱妻。你说,如果寻到了人,她会不会原谅我的过往,容忍我与她一处?”
“……”阮朝汐原本乱如麻的心绪忽然又冷静下来。
怎么三番五次,什么情况都能扯出他的“爱妻”!
压抑已久的疑问从心底升腾。
她扯了扯广袖,在摊开的手掌上书写。
“为何之前可以和各方斗上一斗,失了眼睛,便不能斗了?”
她难得写长句。“就算双眼不能视物。我看兄台言语明晰,心思细密,又得了朝廷征辟令,想必精擅政务?只需找几位得力文掾协助书房,在身侧念出每日往来公文即可。有何难以解决的难处?”
荀玄微:“唔……”
他在风中微微地侧过身去,不能视物的双目望向远处,避开阮朝汐探究的视线。
“种种细节,不必多问了。”轻描淡写说罢,他又追问,“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阮朝汐又扯了扯他的衣袖。
荀玄微摊开手掌,任她书写。
“你家住哪里。”阮朝汐快速写着,“告知于我。若朝堂事急,以我此身,竭力助你。”
荀玄微:“唔……”
他原本噙着笑摊开手掌,任她书写。
察觉她写的字句,唇边的浅笑消失,露出触动神色。
他沉默着,心弦起伏,良久未说话。
以往的求之不得,换成如今的局面……
一个谎言叠另一个谎言,他却不能把自己的桃枝巷住处报给她。
许久方道:“我家在附近。得你好言劝诫,明日我若无事,傍晚还来桃林。你……明日可能来?”
阮朝汐收了笔墨起身,并未应答。
牵着衣袖指明方位,在她的注视下,荀玄微缓行往东,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前几日她悄悄探过了。徐幼棠和霍清川事忙,在林外等候的时候少,不在的时候多。
只有燕斩辰带着两三部曲跟车,每次固定停在东面尽头的小道旁。
她目送人沿着小径往东面缓行,自己转身往西面走出几步,掉头往南,脚步越走越快。
这几日入桃林,她的马车其实都停在东南角备用。
几日接触下来,她心头的疑虑越滚越大,已经无法阻止探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