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居住的后院逼仄,许多小院挤挤挨挨,她沿着记忆的方向去寻。
荀七娘坐在自己的庭院里的秋千上,被一群女婢围拢着,在一棵不怎么繁茂的梧桐树下捂着脸,并不怎么开怀的样子。女婢们似乎在合力劝说她,不久簇拥着她进了屋。
梯子还是拿来了。阮朝汐皱了下秀气的眉头。从树上起身,沿着长梯下了树。
之前的少年郎君应该是瞧见她了,还在愣愣地仰着头。地上的书也忘了捡。
——
夜深了。
阮朝汐思量着睡去,又思量着醒来,天色还未亮。
她的处境和荀七娘并无什么不同。七娘有家里父母替她议亲,她由阮家长兄和荀玄微两边商议着替她议亲。
阮荻疼爱她,赶来荀氏壁探望了她,却也没有和她多说一句。
荀玄微曾经青睐她,她得了他的眼缘,时常被他带在身侧。但五年时光过去,她不确信了。
那日马车里的短暂交谈,她越想越觉得句句隐含深意,却又想不清晰,只记得他陌生的锋锐态度。
她不知自己将来的前路如何,也不知道荀玄微和长兄两个是否正在秉烛夜谈,打算如何地安排她的前路。
越想越无法安睡,她索性起了身,坐在窗边,握着母亲的遗物发呆。
深夜的庭院草地逐渐起了霜。
阮朝汐不欲惊扰睡梦中的白蝉,就在她吹熄了灯,想重新睡下时,耳边却响起了院门深夜开启的沉重声响。
她的动作停住,动也不动。片刻之后,耳边果然响起了熟悉的木屐声。她隔窗瞥见一角天青色衣袂越过长廊,熟悉的颀长人影逐渐走近过来。
几日不来的人,竟然在深夜里来了。
庭院里传来了部曲急促迎接的脚步声,阮朝汐急忙把母亲的木簪衣袖遗物塞回箱笼最下面,匆匆开门迎了出去。
她起身迎接的动作不假思索,然而,等她当真迎出了门去,瞧着走近的人影,脚步却停住了。
沿着长廊走来的人似乎这几日休养得不大好,眉眼带着隐约倦怠之色,徐幼棠迎上去说话,他回应语气也淡淡的,不怎么热络。
阮朝汐停在回廊长檐处,闭着嘴。“荀三兄”的称呼让她不自在,她索性什么也不叫。
荀玄微远远地望见了她,走近廊下。隔着两三级石阶,两人的视线几乎平齐。
“这是睡下了又起身?”他的视线在阮朝汐乌黑发髻间转了一圈,除了坠下来的流苏,发髻上什么也未戴。“我赠你的那支簪子可还在?”
阮朝汐还是没应声,直接回屋里,从妆奁台上寻到了那支兔儿尾巴摔裂的玉簪,双手捧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