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太子住的紫宸偏殿中真的毫无破绽,这次司礼监带着几个最能识别毒物的太医直接奉皇命将整个紫宸殿翻了个顶朝天,没放过任何可疑的东西。毕竟太子日常活动的地方除了偏殿便是皇帝处理政务的正殿,其次是御驾寝殿。即使在谷余咬定圆圆是中毒的时候,谢怀章就已经隐约有了猜测,可是当证据真的摆到自己面前是才发现这种怒火真的不是单单用理智可以平息的了的。容辞坐在他的身边,看他拿着折子的手都在颤抖,便吓了一跳,她忙按住谢怀章的手:“二哥?”谢怀章将折子递给容辞,缓缓道:“阿颜,你确实应该怪我的。”容辞一愣,低下头去仔细看了眼上面写了什么。片刻之后,她将奏折一合,惊疑的抬头与谢怀章对视。谢怀章面上紧绷,眸光一片晦黯:“你看到了,他们是利用我——一国的皇帝,也是太子的父亲来害他,你那天打的对,我……真是不配为人父。”容辞看到真相也是惊怒交加,恨不得将幕后之人碎尸万段,但此时谢怀章的反应更加让她担心,她忧虑的去握他的手,觉得平常温暖坚定的手掌此时冰凉一片,在这地龙炙热温暖的室内握起来就像握着一块冰一般。底下前来禀报结果的方同眼观鼻鼻观心,眼神绝不乱看,就算真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也当做没看见。方同现在是屏息凝神,他其实挺理解皇帝陛下此时怒意滔天的心情的。他们将这座宫殿翻来覆去的搜了一遍,起初并没有什么效果,就在被皇帝沉着脸一催再催,几乎要焦头烂额时,方同不知道哪根弦连上了,突然灵光一闪,一下想到了他们还有没查到的。随即立马请来了御用监的掌印太监,向他索要了近半年内紫宸殿中废弃之物。作为一国之君,皇帝的日常用度自然不凡,就算谢怀章并不喜爱奢靡,可也万万没有让圣上一直使用旧物的道理,因此他所用的毛笔等物一般隔上个把月,不等用旧便会换新,且宫内的规矩,反是御用之物一概不许随意丢弃,都交由御用监封存留档,监内便有专门存放此类物品的仓库,知道这一任皇帝驾崩,才会根据遗诏或是随葬或是火烧使之一炬。事关太子,御用监的谭掌印即使再不甘愿也不敢拒绝,磨蹭了一会儿只得带着方同一行人返回监内,亲自取了只有他一人可用的库房钥匙,打开大门,请方同进内查验。当着御用监十余人的面,方同打开相应的几个匣子,并没有看出哪里不妥,接着又请了太医前来。李太医几个不止随叫随到,还叫上了谷余一道。然后拿出匣子里的东西细细翻看,一开始还正常,直到打开了标注着四年腊月的匣子,李太医查过了几分写废了的纸张之后,又捡起了一支朱笔。或许是一直绷着心神看什么都有疑心的原因,只看用来批折子专用的,笔尖上还沾着朱红的颜料,颜料的色泽味道都对,笔身为了好与其他毛笔作区分,也是深红色的。李太医凑近了细细一闻,然后叫来了谷余:“神医,您瞧瞧这笔可是有猫腻?”谷余接过来,单看了一眼其深红的色泽就表情微妙了起来:“这颜色……你们陛下的御笔都是这样子的吗?”御用监掌印上前道:“陛下的用来批折子的朱笔向来是这样的,与旁的不一样。”谷余闻过之后,用桌上的茶水沾了沾手,又用手紧握毛笔,过了好半天,他松开笔,将自己的手伸到几个太医面前:“可有颜色?”这手掌乍一看没什么不同,但若是贴近了仔细看去,便能见掌纹中十分浅淡的粉红色,因本就与掌心颜色相近,因此十分不易察觉。“这、这是?”谷余用清水将手掌冲洗,又要来了烈酒仔细擦拭了一番,这才道:“这叫做赤樱岩,是南边坡罗国边境一山脉处特有的矿石,颜色或粉或红,小二接触少许之后便会发热,若时间不长,便很快热褪,可若是用的多了,便会首先高热不退,接着出现热毒上攻心脉之症,口舌生疮喉头肿大不能进食,之后高热转为低热,病证却会更加凶险,之后患儿要不就是被心火灼热至死,要不就是因为不能饮食活活饿死——总之,就是太子所经历的病证。”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心惊与幕后之人的狠毒与残忍。唯有御用监的众人心惊胆战,要知道御用之物都是从此监经手,再派往紫宸殿的,这里当真出了纰漏,他们便都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