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教练来说,再没有比天才因外力导致的陨落更让他痛心的了。想到这里,他眉心紧了紧,眼里的忧虑难以掩饰,克制不住地叹了口气。他一天比一天强烈也紧迫地意识到,自己在省队要做的事情还很多。虽说唐昭辉也从许多侧面找人做过印证,但他并不会因为柳小龙的一番话就相信他说的一切的真实性。他需要足够多的时间去查察。他将费萧纳入队伍,是因为他信疑罪从无,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旁人是不该凭着一点粗浅的判断就去认定所谓“罪人”,并且往他们身上丢石头的。没人拥有这个资格。不过,在泳队这么久,他对贾一平的教学方式确实也有些保留的意见。贾一平比他资历深、经验足,资历在这里的队伍中还是十分重要的东西。但唐昭辉还是想大胆地做一些自己的表达。就像当初他力排众议,把费萧重新接回省队一样。唐昭辉知道,野蛮生长是每支队伍的发展中所必将经历的历史。但这日子已经够长了,更科学的方法需要被采纳。运动员不是争夺奖牌拼搏荣誉的机器,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在他心中,真正伟大的运动员不是稍纵即逝的,他们应该有足够持久的运动生涯去发光发热。纵观体坛,田径的博尔特、伊辛巴耶娃,游泳的索普、菲尔普斯、罗切特,哪个是昙花一现破掉世界纪录后就消弭无形的?这才是体育真正的意义。唐昭辉打了个电话,“小高,我们队员平时吃的药品都是哪里在管?”“医务室。药品因为牵扯到药检的问题,队员是不能自己随便吃的。怎么了?”唐昭辉沉声道:“你帮我沟通下,就说是我的意思,在医务室设个监控。这事不要扩散。”小高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说:“好的,我这就去办。您放心。”翻盘与反转柳小龙自打那次吐露实情后,对费萧总有种莫名的歉疚感。但费萧是他室友,他逃不开见面,他只好每次看见他就默念“我是为你好,帮你洗刷不白之冤”,或者“我谁都不怕,我走路昂首挺胸”,念着念着自己也就信了,只是他脸上总维持着一种十分矛盾的神情。费萧奇怪,“你做什么坏事了?”柳小龙装作羞涩状:“最近收到几十封情书,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费萧恨不得一掌把他抡到地上,“你要是收到几十封,我的就能塞满整个宿舍。”张俞忍不住走近来插话,“下午三点了,你俩还做梦呢?才十月份就要冬眠了?”小高听着仨人一块儿嘴贫觉得好笑,走过来把他们拎走,“最近心情很好啊,我看就是上午游少了,下回一人再加一千米。”有氧训练后到了吃饭的时间,他们商量着今天食堂主食出葱花饼,数量有限先到先得,要早些去抢。费萧都跟着走到体育中心大门口了,突然想起来手机忘在角落地板上。他只好独自折返回去。走进训练厅,他看见小高正坐在椅子上研究手上的几张纸。小高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费萧已经走近了,马上把纸塞进文件袋,“怎么回来了?”“手机落下了,”还好没被拿走,费萧把手机捡起来塞进兜里,“高老师,你看什么呢?”小高说:“去吃你的饭。”费萧反倒好像来了兴致,“那我猜猜。”小高瞟了他一眼,知道拿他没办法。她站起身,拎着牛皮纸的文件袋要走。费萧问:“你拿的是不是全国青少年游泳冠军赛的名单?”十二月,冠军赛即将在京市举行。这次算主场作战,大家都很重视,省体育频道早早就播报了相关的消息说要全程直播,晚报的体育版也开设了相关专栏,造势很猛烈。小高的脚步顿了顿。她说:“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口吻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温柔。费萧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我乱猜的,反正肯定没有我。”小高道:“那可不一定。”费萧试探成功,眉毛扬了扬。“明天我们会在内部办个比赛做选拔,我晚上会说明。那会是筛选的重要依据,”小高冲他笑笑,“加油。”费萧的眼睛顿时闪闪发亮。这种选拔赛属于内部比赛,时间安排相较正规大赛会更紧凑一些,力图在短时间内检验大家的训练状况和竞技水平。比赛早上八点就开始进行。有人叫苦说这么早起不来状态,但唐昭辉说未来比赛不同场馆条件都大相径庭,水温高低、时间早晚、光线强弱等都不是运动员能左右的问题,去怪场馆或者主办方是没用的。能克服掉这些外在的环境因素还保持较高的竞技状态,也是一种需要锻炼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