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芝道:“已然置办下了,还望再费一回心。”
祝缨道:“不是我的案子不想问,知道得太多了终究是个麻烦。”
阮芝道:“本不是大事,我只管查案子,最后怎么结案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好吧,你们千里迢迢的来,实在不容易。”
“多谢体谅,我必不忘今日之事。”
祝缨道:“凡事都有个根儿。私卖官产,产业得在他手上不是?他接手的时候,是谁交割给他的?交割给他多少?”
阮芝道:“左丞倒是回忆起了一些,也写了个单子,也有几个证人。可是账本烧了,空口无凭。苏匡手下也有几个证人,都说没有拿到。”
“死无对证了?”
阮芝苦笑道:“办过案的都知道,账本烧了是个什么意思。不然,我也不用来这里了。”
祝缨道:“这样。当年我离京前他们查过我的账,你回去悄悄的调一下那个档,里头应该有你要的东西。”
阮芝又吐了一点实情,说:“早看过了。祝令离开时的账目是清晰的。左丞接手之后,又有苏匡参与,如今二人互相推诿,都指责是对方干的!两人都是办案的老手,轻易问不出什么来。”
祝缨心里捋了一下:哦,有人因为没有几个月没有发补贴,所以把苏匡给告了,但是一把火把大理寺的有关为账目给烧了。苏匡不认私卖官产,左丞也不肯背这个锅。但是苏匡嫌疑更大,左丞多少也有稍有一点不太干净的地方。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双方在扯皮。
就这么一件事情,窦朋想借机干点什么是很正常的,但是御史来了,就代表除了窦朋,大理寺外应该还有别的人想借这件事再生出点事端来。只是不知道那个想借此生事的人是谁!
无论是郑熹还是温良等人之前给她的信里都没提及此事,王云鹤,尤其是陈峦也没提及这件事,要么是突然发的,要么就是这事儿跟她没关系。
祝缨道:“那就真不好办了,我亦无法。我离开都两年多了,这两年里,关山阻隔,公文还好些。要说为旁的事情进京,一来一回小半年都过去了,能知道什么?”
阮芝有些失望,不死心地问:“真的无法么?”
祝缨道:“动手晚了,没有及早封账。”
阮芝叹息一声,道:“终是白跑一趟。”
祝缨道:“天色已晚,还请先到驿馆歇息。”
……
阮芝支开了樊路也没能从祝缨这里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二人心中都有些郁郁。樊路更是说:“难道他与苏匡不和是装的?仍是要维护苏匡?他们都是郑詹事使出来的人……”
阮芝道:“莫要胡说!你今天有些冲动了。”
樊路笑道:“我这年纪就该冲动的,可惜没诈到他。咱们明天还去见鲁刺史么?”
阮芝道:“不去。咱们是查苏匡的,又不是来查他们的,早些回去复命要紧。”
“可惜什么也没问出来。”
阮芝道:“问不出来就问不出来,这可是个难缠的人呐!”
两人又商量一回,终究是无计可施,心中对祝缨实在说不上是满意。
第二天一早,二人着急赶回京城办案,拒绝了祝缨的挽留,也对康桦说了不去州城,留了帖子请康桦代向鲁刺史致意。
祝缨这边,连夜又将京城的书信重新看了一通,上面也有左丞浅提了几句苏匡“攀上高枝”“中饱私囊”的话,却又没有其他人的话来做个佐证。现在写信去京城问,眼下肯定是来不及了的,只得跟着下一封公文的时候一道送进京,多问几个人才好定夺。
她给三人都置办了些土产做礼物,亲自将三人送到县城外的官道上。礼物不多不少的,也看不出来怠慢。
康桦故意留在后面,他另有鲁刺史给的任务——应付完了御史,得把祝缨叫到州城里来问个话。不然御史过来查了一回,刺史还不知道县令跟什么大案有牵扯,“以后”万一有事,岂不要抓瞎了?
阮、樊二人怏怏地上马,简单地谢了土仪,正要驱马回京,远远的、一队骑士飞奔而来:“有令!有令!”
康桦心道:这又是什么事儿?
阮、樊二人想这必是祝缨的事儿,他们懒得管这个,都打算催马赶路。不想这一队人却是冲他们来的!
为首一人先不问祝缨,而是问:“阮、樊二位御史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