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犹未尽,眼珠子转来转去地偷瞄香梅,盘算着要不晚上再发顿脾气,这样她的荔枝就会涨到三颗。明天就是四颗,五颗,六颗……织愉光是想想,都要压不住嘴角了。香梅收走碗勺,却道:“仙尊还说,夫人若是想用经常发脾气换荔枝,那以后就没有糖葫芦吃了。”织愉不以为意。没有就没有。每天吃糖葫芦她也要吃腻了。香梅:“仙尊还说,他给我的荔枝按正常分量算,是只多不少的。若是他来接夫人时,我手里没有荔枝了,那以后夫人喝药膳的时候,连荔枝都没得吃。”织愉瞪着香梅,深吸口气,牙关紧咬。她突然好想见谢无镜。好想要他现在就出现在她面前,然后她扑上去掐死他。香梅笑盈盈地取出一个小布袋递给织愉,“仙尊还说,凡界的冰糖葫芦不只是用糖裹山楂果,也有裹别的的。让我去学着做,给夫人换换口味。”织愉没好气地打开小布袋,一些灵云界的小果子用冰糖裹着,晶莹剔透。五颜六色的小果子之间,竟然还有颗白白胖胖的冰糖荔枝!织愉惊喜地将冰糖荔枝一口吃掉。香梅用了灵云界的清芬糖,味道清甜,和荔枝融合在一起,不会过于甜腻,清清凉凉的。织愉品着这奇特的滋味。香梅:“仙尊说,有时候可以多给夫人一颗荔枝。”织愉吃着其他糖果子,阴阳怪气地掐着嗓子道:“仙尊说、仙尊说……仙尊到底跟你交代了多少东西。”香梅笑得开心,“仙尊交代了很多,都是有关夫人的。仙尊……”她观察着织愉的神色,见织愉愣了下,她也随之顿住。见织愉低头继续吃起了糖果子,香梅笑起来接着道:“仙尊说,要好好照顾夫人。”救他一命织愉吃完糖果子,轻笑一声。香梅告退。织愉走到廊下,倚着廊柱,沐浴在春日阳光下,昏昏欲睡。风吹菩提叶,簌簌声响,如安神之音。她不知不觉竟就这样睡过去,迷迷糊糊梦见自己回到在尧光仙府的某一个清晨。谢无镜起床离开,她在他走后就想喝水。睡眼惺忪地下床倒水,瞥见外面有人影,便端着水杯走到门口。打开条门缝,她看见谢无镜在向香梅交代事情。交代了什么,她稀里糊涂地没听清。只听见谢无镜交代完,最后说了一句:“……好好照顾夫人。”她透过门缝看着他说罢,以为他要离开。他却看向她,发现了她在听。晨曦正耀眼,辉光洒落在他身上。他望着她,脸上虽无笑,眸光却让她感觉,他笑了。他转身离开,逐渐没入光中。织愉突然觉得心下一空,喊了他一声:“谢无镜。”他停步,回头看她。织愉问:“谢无镜,你去哪儿?”他望着她,开口。织愉却没能听见他的声音,只听见耳边有人唤她“夫人,夫人”。梦里的他没入一片白光。织愉悠悠转醒,就见香梅弯着腰看她,见她醒了,问道:“夫人做噩梦了吗?”织愉摇摇头。
香梅:“我见夫人好像很难过,在唤仙尊的名字,还以为……”还以为夫人梦见和仙尊彻底分别了。她才没难过,只是睡觉的时候,控制不好表情罢了。织愉摸摸自己的脸,“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她神色已无异样,香梅才道:“哦,是柳城主来找,瞧着挺严肃,可能是有事。”人家有事来找,你还把人家晾一边,不问就不提,真的好吗?织愉哭笑不得,解开禁制放柳别鸿进来,打发香梅下去。待院中只剩织愉与自己,柳别鸿道:“他们已经离开。”织愉愣了愣,明白柳别鸿是在说天命盟那些人,“哦……你怎么不走?”柳别鸿盯着她:“舍不得你呀。”织愉一脸嫌恶。柳别鸿笑出声,笑罢,神情认真:“你不觉得他们走得太顺利了吗?魔太祖布下的魔族军防,会这么松懈吗?”织愉觉得这些与她无关,懒得想。但不动脑子也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先前魔太祖就曾玩过以天下为猎场,对猎物抓了又放,百般玩弄,最终让他们死于自相残杀的游戏。焉知对待天命盟,他会不会也是这一手。”柳别鸿道,“我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留在桑泽城,静观其变。”织愉:“该来的,都逃不过。”柳别鸿哼笑一声,“所以你已经判断出,魔太祖就是谢无镜了吗?”织愉睨他一眼:“这话从何说起?”柳别鸿:“先前香梅叫我陪同,去柳坊大街找人做糖葫芦。做糖葫芦的人和我聊了三月十九那晚的事。还问我——”“这是那位公子和夫人的侍从?那位公子和他的夫人从何来?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可还安好?”织愉默然,心知肯定是谢无镜让香梅去找人做糖葫芦时,交代了香梅要如何说。柳坊大街的商贩,才会这般询问柳别鸿。她开始怀疑谢无镜的用心了。以柳别鸿的心计,谢无镜这么做必然会暴露身份。商贩的询问,也必然会引起柳别鸿误会。柳别鸿:“你与他重归旧好了?”看吧!她就知道他会误会!织愉胡说八道地否认:“没有,他把我囚禁了。”柳别鸿脑袋上好像冒出个问号,盯着她半晌,“他把你囚禁胖了。”织愉:“……滚出去。”院内静默一息,柳别鸿放声大笑。织愉偷偷看看自己。真的胖了吗?怎么会胖呢?肯定是谢无镜那药膳喂的!柳别鸿留意到她的小动作,以扇掩面,无声莞尔。片刻后,他又叹息:“你可别因为他对你的原谅而陷进去,焉知这不是一种报复的手段。他想从感情上折磨你。”“你与他……”柳别鸿欲言又止,道:“绝无可能了。”织愉不以为意,还没开口回应,香梅不请自来,站在柳别鸿身边,冷着脸道:“柳城主,外面有魔军找您有事。”柳别鸿闻言告辞。香梅将他送到仙府外。柳别鸿四下环望,却不见魔军。他猜到了怎么一回事,回头看香梅。香梅在他的注视下将门关上,脸上写着一个字:滚。柳别鸿无言地摇了摇头,没有再进去,打道回城主府。不可否认,他是在挑拨。但他绝无恶意,只是说了命定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