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凌锋不停捋着胡子,眉头紧皱,眼中歉然,几乎如坐针毡。他这些年都暗中以市价五到十倍的高价从休鹿采买灵株,又陆续以各种名义间接送去无数秘宝,为得就是弥补当年的一意孤行。然,他终究不敢将休鹿一段公开在雷隐的历史中。或许,这就是他几千年无法破境的原因。这位黑衣白髯,仙风道骨,天下仙宗齐齐称颂的剑仙,其实修为毫无进益已经有千年,最近,甚至隐隐又后退之兆。熊凌锋知道,自己的道心之劫,终究过不去了。长霄见他这样,便也不再出言挤兑,只是看向凌酒酒和姬沉。其实,姬沉说得很含蓄。在那个人修和魔修斗得如火如荼的当口,雷隐剑宗的行为便十分微妙,即便有佛修和其余小宗门私下觉得熊凌锋矫枉过正,但大多选择独善其身。他们都害怕被扣上“与魔修交好”的帽子,被别人群起而攻。再多的慈悲为怀、大道苍生,在自身利益面前变成一句轻飘飘的空话。玄苍仙尊与归墟仙宗愿意出手,本身就是冒着巨大风险,顶着诸多压力。修真界一度流传玄苍仙尊目下无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制止了雷隐剑宗扫荡魔气的行动。不仅如此,当年包括长霄他自己在内的四位归墟师尊都还没有成熟,做事欠火候,完全无法独当一面。而归墟仙宗一方面要不断收容和庇佑无依无靠的人修和妖修,另一方面还要日日遭到争强好胜的魔尊,或者雷隐等好战喜斗的仙宗的滋扰,几乎称得上内忧外患。再添休鹿一笔负担,纵使玄苍仙尊与扶桑神树如何天纵奇才,也会捉襟见肘。但这些,姬沉没有告诉凌酒酒。长霄顺了顺自己的青色长袖,暗暗摇摇头。姬沉对他无情得很,却一点舍不得凌酒酒担心。啧,狗郎君,有异性没人性。秘境之中,鹿鹿的故事还在继续。鹿角妖修揉着手指头,感激地看向翻了个身,粉舌尖都甩到鼻子上的旺崽,道:“听说,玄苍师尊放了许多宝贝在休鹿秘境中,想留作试炼之用,之后就回了归墟仙宗。”凌酒酒点点头,忽而觉得不对。还不等她抓住这线灵感,便听鹿鹿继续道:“但玄苍仙尊临走前,怀中的扶桑神树自断一根树枝,落在休鹿大地上,化生成灵兽焚光兽,守护我族。多亏有恩人焚光兽,我们才能安定下来。”鹿鹿话锋一转,有些忧伤,道:“但在我一百岁时,焚光兽寿终正寝,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嘤嘤嘤。”话已至此,凌酒酒拎起旺崽的后脖颈,旺崽以为自己被撸了,还舒舒服服喷了一口火。“嗝~——”凌酒酒:……她难以置信地晃了晃小火兽,道:“鹿鹿,你确定是它?”鹿鹿恨不得用下巴点到脚尖,疯狂点头,还从脖子里掏出一个小吊坠,递给凌酒酒。凌酒酒接过,举着吊坠凑到自己和姬沉面前,仔细地端详着。姬沉并不感兴趣,甚至在想为什么鹿鹿这么多嘤嘤嘤,凌酒酒她到底为什么不嘤嘤嘤。分明那么明媚可爱的样子,比糖果还甜些。姬沉瞥了瞥凌酒酒。剑修一往无前,所念即所行。一盏茶之内,他必须见到凌酒酒嘤嘤嘤。打定主意,姬沉见凌酒酒主动向着自己的方向歪了脑袋,他竟然敢恬不知耻地摆出求知若渴的态度,向她靠过去。凌酒酒见姬沉的脸陡然靠近,郎君微微躬身,冷白的脸距离她的只有一指远。她下意识转眸看向姬沉,却发现身边的景物似乎全都不见了,只余下郎君侧脸。凌酒酒想要眨眨眼,却害怕自己的睫毛要蹭到郎君的脸。他整个人都是凉凉硬硬的,面颊也会像是玉石雕琢的那般冷锐,还是想她的一般温温软软呢?凌酒酒心里痒痒的,很想伸出手指戳一戳。她手抬到一半,猝然发现到不对。现在是什么时候啊喂!怎么可以现在沉溺与漂亮郎君的美色啊!却未发现,姬沉侧眸看着她懊恼的神色,浅浅勾唇一笑。那厢,凌酒酒心中重重地鄙视了一下自己,接着强行集中涣散的神思,凝神看着那个吊坠——威武雄壮的黑色灵兽双耳直立,三足蹬地,左前足抬起,似在桀骜地示威。看样子,的确很像长大的旺崽。这吊坠大概是鹿鹿日日佩戴的,表面已经有些磨损,但仍能看到灵兽的鼻头和爪子肉垫是——粉色的!凌酒酒又翻开旺崽软塌塌的小脚看了看。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