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心与他不同,还没有因为握剑生出薄茧,温温软软,许是因为被他撩出了痒意,漂亮秀气的手掌下意识如含羞草般合了合。不是孩子的手,而是成年女郎的匀称的柔荑。这再自然不过的触碰,却引得一阵陌生的战栗自指尖一路落到心房。“师兄,是这样吗?”凌酒酒尝试着操纵指星草,仰头问道。姬沉倏而收回手掌,将手臂弯在身后她视线不能及的地方,一边低头“嗯”了几声,一边将手握成拳状。食指藏在手心,仿佛女郎的掌心与他的相对。嘴角莫名弯起细微的弧度,如半圈春水的涟漪。姬沉含笑看着蒙头熟悉指星草的凌酒酒,笑意倏而凝滞。他为何这么开心?姬沉蹙起眉。他本性就是寡淡而冷漠,生来就只知天地,不畏生灵,所有感情并非从心而生,只是后天习得。保护她是他的本能和习惯,但今天他的反应却令他自己也感到困惑,无论是焦急、微恼、不安或是欢喜,都毫无道理。未等他想清楚,便见凌酒酒准备接过黑色锦盒,道:“师兄,等这株指星草不能用了,我自己取出另一株拿出来用就好吗?”她虽在昭虹学堂学过基本的灵株繁育,但是指星草这种难以培育、用途单一的灵株不在学习范围内,是以才要同姬沉确认一下。姬沉下意识将锦盒扣住,飞快地看她一眼,又移开视线,道:“指星草不易保存,我替你收着,自己记住过几个月来找我换。”他找来木灵髓做成锦盒就是为了方便她保存指星草,此时却不知为何变了主意。今日他的反常倒是成了正常。凌酒酒向来是姬沉说什么就信什么,此时不疑有他,只乖乖点头记下。她小心翼翼地将指星草收好,心里还惦记着给天阙峰师兄师姐送礼物的事情,又想起憨憨剑修师兄说姬沉喜欢拉着人练剑,便腼腆地笑了笑,主动跟姬沉请假道:“师兄,我明日可以不修习吗?”姬沉不置可否,只问道:“为什么?”他倒不觉得小姑娘小考后想要休息有任何问题,只是凌酒酒难得提这种要求,所以才多问了一句。可在凌酒酒看来,姬沉的五官本就偏凌厉和冷清,领口又总是一丝不苟地叠紧合高,在冷白的月光下,所谓霸道总裁标配的“刀凿斧刻”一般的鼻梁、“锋利寡淡”的薄唇和“又禁又欲”的气质不外如是。但凌酒酒没有心情欣赏,她生怕请不下来假,明天不去掩月峰采购,后天就要开动员大会,接着又要去休鹿秘境。而且,她想去掩月峰,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听谭姝雪说,霓玉师尊明日出关。系统的终极线索(1)提到柳怜绯是屠城大火的“指定受益人”,按照之前的推测,霓玉师尊是“指定人”的嫌疑最大。所以她想再去见霓玉师尊一面,也许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也说不定。想到此处,凌酒酒看着姬沉询问的眼神,为了确保能成功请假,当下用出谢翎翎的三字真言,道:“师兄,我想去掩月峰给天阙峰的师兄师姐买些回礼……嘤嘤嘤?”可惜她只学到皮毛,并没有掌握谢翎翎的精髓,“嘤嘤嘤”三字毫无抑扬顿挫,直愣愣地讲出来,与当众改编了一首“鹰鹰鹰,曲项向天歌”无异。然她对面,姬沉耳尖一红。耳朵似沾了红粉的颜色,在月光下格外明显,他欲盖弥彰的侧过头,轻轻道:“嗯。”只不过随口一问,她竟然又开始撒娇。怎么会有这么爱娇的女郎。这样的想法属实是冤枉了凌酒酒。姬沉自己当惯了铜墙铁壁,其余女郎的示好对他来说与归墟上顶的一片云无异,其余人看来也许绮丽可爱,但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团水汽,千千万万年里,没什么不同。撒娇并非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需得一方说得出口,另一方放得进心坎里。爱娇的未必是凌酒酒,也可能是他自己。凌酒酒刚松一口气,便听姬沉一板一眼规划道:“掩月峰的洱沧集辰时开,我练完剑再去接你。”姬沉说完又宽宏大量地拍拍她碎发绒绒的脑袋,道:“你明天便好好休息,安心等我。”凌酒酒知道姬沉平日有时间的时候都在修炼,所谓天生剑心的天才背后也有常人不能及的努力,所以她本来打算明天乘坐在天衍台附近定时前往掩月峰的公共仙鹤去洱沧集,不准备劳烦姬沉。但姬沉在,一来可以帮她参谋男修喜欢的小盒子,二来听说洱沧集人多,御剑总比做公共仙鹤方便些。两人约定好,姬沉又将凌酒酒送回洞府,便是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