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这人看着邪魅狂狷,却没想到脑子转得挺快,还一副赤诚自信的模样。……还挺让人害怕的。御景退了几步,她道:“你若有诚意,也该先治好我的姐、我的道侣!”羡鱼瞪大了眼睛:她什么时候成道侣了?那头某人已一鼓作气说了下去:“是的,我的道侣……你伤我爱妻,还指望我替你做事?”羡鱼拼命地掐着她的腰。兀黎“唔”了一声。他看着两人亲密模样,此时竟品出一丝不同来。——本来以为只是关系较好的好友,未曾想……是两个磨镜。魔界这样的事也不少,兀黎只是顿了顿就接受了此事。他目光扫过羡鱼,眼睛又亮了亮。这桃妖虽然修为叫人看不过去,不过底子打得很好,仿佛也很年轻,也即是说——未来可期。兀黎几乎是立刻道:“这位姑娘可也愿意随我入魔界?”“待我为魔尊之后,愿奉姑娘为座上宾——”他张口就来。这是羡鱼没有想到的。她又咳了咳,将喉中的血清尽。这魔族如此强大,为今之计也只有与他虚与委蛇,之后再作打算。可是魔界……那到底是个群狼环伺、极为险恶可怖的所在。她皱着眉停了许久,这才说服了自己。羡鱼道:“幸得大人赏识,羡鱼喜不自胜。”她的表情可完全不像是这回事。白业瞠目结舌。他是真没想到似羡鱼这般傲气的女子还能如此低声下气。就他的了解,这羡鱼最不耐被人威胁。从前有个大妖在她少时要强迫她为妾,她直接把人的脑袋卸下来当球踢。可怕可怕。妖族之中最不能惹的女人就是眼前这位了。她不仅记仇,还常常出奇计……暴脾气不可怕,可怕的是这暴脾气还有脑子……对了。白业想起一事,这才囫囵爬起来,微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位羡鱼姑娘之才,绝不下于小生。”他俊秀的面庞透出一丝神秘莫测。“有话便讲。”“是,”白业拱手道,“实不相瞒,先前小生奉与大人的华灼膏,便是羡鱼所制。”“我们这些妖智障谁不知道羡鱼的大名?凡是用过那膏的,哪个又不是毛发光亮浓密?大人……”羡鱼几乎笑不出来。兀黎却目光灼灼。这真是……御景是察觉不到羡鱼的紧张的,她如同观光游览一般,进了魔界。黑色的天穹上光芒黯淡,只有火焰在无声残喘。“这便是魔界啊……”她若有所思地说道。羡鱼从未同她说过魔界。事实上,即便是羡鱼也不曾打听过魔界的消息。魔族纵情声色,因此常常做些荒诞不羁……甚至灭绝人性之事来。羡鱼打从开了灵智,便是吸山间晨露、天地灵气、日月光华修炼的。从来也不肯做那等茹毛饮血、杀人越货之事。她觉得自己是要成仙的。羡鱼几乎是惊恐地发现,自己养大的少女对这魔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与期待。……何至于此呢……羡鱼的疑惑卡在心里,卡在最深处。她实在是喜爱少女眼中鲜活的光芒。她也察觉到有些什么变了。沉惜于此时才想起自己如今是在过去的记忆里。一个被她忽略了许久的疑问此时浮上心头。御景……是天地间至清至纯的气息所化,她诞生于天界最高的九重天。她生来就应该属于正道,又怎会,对这些魔族怀有那样的悲悯与同理心呢?应该会厌恶吧?应该对异于己身之物不自觉地排斥才对。羡鱼养大的御景是这样的吗?她被乡人排斥,敏感又多疑,一张嘴便能将人气个半死。可这样的壳子下面竟也有包容又温柔的心。御景初见羡鱼时,她只从桃树中伸出一个头来。那场面对于任何人族来说都算得上恐怖。御景却只是疑惑地问:“妖精,你的腿是在哪里?手呢?你这么多的枝桠,不会有二十几只胳膊吧?”御景见了同族的冰夷,却也能忍下一语不发。她或许好奇,或许也想追寻自己的来历,却仍在那个夜里让龙女逃了。沉惜开始审视自己。她是因着前世才对御景这样有好感吗?她到底为何、为何独独被这不解风情的剑仙勾了心神?羡鱼确实傲慢。但是沉惜并不觉得惊讶,她只是生出几分恍如隔世的感慨。啊……我以前确实是这样的。她在心里暗想。还没有升仙的沉惜,是同族中修炼最快的一个。若是放在人间,也算是“天之骄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