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高考前最后几次和秦戈共枕而眠,然后时间轴就拨到了6月8号。对于浙江考生来说,那是最后一届老高考的有赵云和的倒数2016年6月7日,高三学生们终于迎来了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温临中学校门口挂着一条红底黄字的大条幅,上面写着“寒窗苦读十二载,金榜题名一朝时”。这条祝福细读后非常具有时代的变迁感。从小学到高中还是需要十二年,但学习的环境早已不似从前那般艰苦朴素。语文考试结束后,在校门外翘首以待的家长帮走出校门的孩子撑伞,旁敲侧击地问考后感受和作文题目。“这次的作文题目居然和科技有关,我傻了,我背的范文全都是讲人文情怀的,一篇都套不上!”秦戈等不到戚渺渺开口问就噼里啪啦吐槽。他和母亲同撑一把遮阳伞,肩并肩靠得很近,戚渺渺面相又很年轻,远看近看,两人都更像姐弟而不是母子。戚渺渺也挺关心秦戈的作文:“那你写了什么?”“还能怎么写,硬着头皮凑八百字呗。”秦戈挠挠头发,说着丧气的话,表情却没有多苦恼。他出考场后先去了自班教室,在场的理科生们都有些偏科,其中一个洋洋洒洒写了不少科技改变生活的例子,还挺得意,刚好路过的左泽文脑袋探进窗户给那人泼冷水,说这次作文的主题应该是如何辩证地看待虚拟与现实。左泽文被(1)班同学扔过来的课本赶跑了,但他说的话不无道理,搞得秦戈也有点怀疑自己是否也写离题。“没事的,这才第一门。”戚渺渺对儿子的其他学科信心十足。她和秦戈一起回学校旁的公寓,进屋就看到陆崇刚解下围裙的模样。秦戈挺意外,没料到陆大老板真的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自己高考,还亲自下厨,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全都是她们母子爱吃的。戚渺渺提前知情,但欢喜之情还是溢于言表,入座前和陆崇稍作拥抱。吃了满口狗粮的秦戈夸张地“啧”出声,然后叹息:“饱了饱了,早知道把陈栖叶也带过来了,他什么都吃得下。”戚渺渺笑,什么都没有察觉地点点头,欢迎陈栖叶以后多来玩。陆崇则不露声色地瞪了秦戈一眼,如果不是秦戈还没高考完,他势必会把人拉到戚渺渺看不到的地方警告。但秦戈丝毫不受他掣肘。像是在试探陆崇的底线,秦戈在吃饭期间不止一次提到这个名字,言语间透露出他不在的日子里,她们母子二人和陈栖叶相处得自然美满。好像戚渺渺能接受陈栖叶成为他最好的朋友,就一定不会反对陈栖叶成为他的亲密爱人。陆崇额前的一根青筋微微凸起,好几次转移话题,秦戈总能再一次聊回陈栖叶,而当秦戈看向陆崇,他眼眸的底色与其说是和大人对着干的叛逆,不如说是渴望。这让秦戈身上有种呼之欲出的矛盾感。他轻佻又不屑,陆崇越反对他和陈栖叶在一起,他越要和陈栖叶长长久久,而在另一方面,他确实把陆崇当半个父亲,希望陆崇能对他的爱情给予祝福和认可。“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心态,有什么事高考后再说。”陆崇揉了揉鼻梁,抚平自己额前凸起的经络。这是他目前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退让,秦戈没得寸进尺,吃完饭后开开心心地回学校继续下午的数学考试。“这孩子……都满十八岁了,还是想一出是一出,心态怎么可能平稳。”戚渺渺站在窗边,和走在路上的秦戈挥手告别,然后目送他进校门的背影自顾自喃喃。陆崇站在她边上,侧脸注视着戚渺渺,表情有些诧异。他一直以为戚渺渺什么都不知道,但戚渺渺也不是毫无察觉到。她高中时也谈过恋爱,刚和那个男生牵上手,就上赶着想把对方带回家给父母看看。父母越拘泥于传统礼教不答应,她就越偏激,甚至和那个男生计划过私奔,一走了之和整座潭州城都断绝关系。“现在想想都觉得诧异,自己那时候胆子怎么这么大,为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当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戚渺渺早已看不见秦戈的身影,但目光还是凝着远方,像是隐隐能看到年轻时的自己。只是时过境迁,她早已忘了初恋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是她爱到未婚先孕的秦思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