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戈转过身。松软的泥土掩盖了脚步声,那个在梦境里将自己淹没的人活生生出现在他眼前,不知何时起就静静站着,等着自己回头,恬静驯顺得一如既往,怪不得会让他许下那个意犹未尽的愿望。秦戈站好,抬手,不自觉地抚上那人的脸,确认他存在的真实性。他穿着和自己一样的校服校裤,肩膀微微缩着,抿唇忍住笑意,脸颊上的两个小酒窝却怎么也藏不住。“你想摘柿子吗?”陈栖叶张开手,像八年一样殷勤,“我抱你上去。”鸡同鸭讲2024情人坡外,林记和陈小娴毫无形象地坐在马路牙子边上,两人手里都有柿子。陈小娴埋头猛吃,一头红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很是晃眼。她的年龄似乎都长到林记身上去了,穿上校服就是个没眼力见的不良少女,林记是为她操碎了心的老父亲,打也不是骂也舍不得,还递上自己手里的柿子关切道:“不慌不慌,慢慢吃,我这里还有。”陈小娴鼓着腮帮子,瞪了林记一眼。林记只得继续好言好语地哄劝,违心称赞她方才的演技:“不愧是我老婆,给个眼色就能和我吵起来,成功把秦戈一个人留在小树林。咱俩这配合打得真棒!”陈小娴夺过林记手里的柿子,狠狠咬了一口,心里很憋屈。她是个记者,还是留过洋曾经奋战在一线的战地记者,眼里揉不进沙子,林记若是别的阿猫阿狗而不是她的未来老公,她肯定不愿意帮这个忙。陈小娴还是觉得有愧于秦戈,不应该助纣为虐合伙骗秦戈,林记与之相反,毫无心理负担。陈小娴:“陈栖叶到底想干嘛?”林记的关注点和陈小娴不一样:“这是爱啊,爱!爱能战胜时间,多浪漫啊!”陈小娴要重新认识眼前这位直男了:“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去找秦戈,而是先把秦戈身边要好的朋友一个个击破拉到自己阵营,说服你们出面把秦戈带回潭州校园里。”“因为他有钱。我馋他的现金流。”林记跟陈小娴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金融民工的属性暴露无遗。他在外人面前油嘴滑舌八面玲珑戴着层面具,在陈小娴面前能赤裸裸地谈论钱不钱的事儿。他需要钱,准确的说,跳槽后的他想在新平台站稳脚跟需要更多的资源,比如陈栖叶这样的互联网新贵。陈小娴唏嘘:“所以你和他就整这么一出戏,以要和我拍结婚照的名义,成全他们俩的相遇。”林记冲陈小娴挑挑眉毛:“咱们也确实拍了不少照啊。”“呵,你这个只看利弊得失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陈小娴嘲讽,却又不可否认林记的付出和牺牲。正是为了能和自己在同一个城市生活,林记才从原来业界更有声望的投行辞职,同刚结束外派劳务的自己到新的城市从头开始。被林记叫来演戏的摄影师早就杀青走人了。林记宁拆十座庙,不悔一桩婚,说现在多好啊,兜兜转转,情人坡里这对有情人终于在对的时间再度重逢。两人沉默了几分钟,林记有些不安分地往情人坡里瞟,嘟囔道:“他们俩怎么还不出来。”陈小娴爱看耽美小说的习惯坚持到了八年后,眼睛都不抬地接了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们可能直接干柴烈火,在情人坡里打野了吧。”“???”林记有些看不懂陈小娴的态度了。陈小娴就是憋屈。秦戈这八年过得怎么样,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全都看在眼里,陈栖叶去俄罗斯后如何光鲜亮丽,他们在社交网络中也全都看在眼里。陈小娴为秦戈不鸣,愤愤不平道:“反正我以后不出外派新闻了。在报社里摸鱼的时候,我一定要写个以他们俩为原型的故事,给陈栖叶安排三十万字的追夫火葬场。”“真的吗?我可不相信你能闲得住不跑社会新闻,我的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的大、记、者。”林记了解陈小娴就像陈小娴了解他。多年来被逼着用批判的目光看两个男人之间的小说,套路的东西也懂,不由恳求道,“火葬场多虐啊。成年人的世界多不容易啊,整点甜的,搞快点!”林记的催促声并没有传进情人坡。久别重逢的秦戈和陈栖叶也没像陈小娴胡诌的那样直奔野战,只是静静地对望,再迈出一步就能拥抱。“你想摘柿子吗。”主动的人是陈栖叶。比起被贫穷和内敛心性摧残的八年前,八年后的陈栖叶不再疲惫茫然,眼里有光,笑起来时两颊的酒窝明显。时间馈赠他的容颜。他的五官单拎出来都算不上精致,放到这张脸上却有种模糊性别和年龄的清纯,从头发丝到嘴角翘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像是精密计算过似得,让人挑不出错,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