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不愧是老的辣。戚老爷子这是要打持久战,既然秦戈主动把卡全都还了回来,要爱情不要面包,他便顺水推舟,考验他们的爱情是否能离了过往水平的物质条件。秦戈心高气傲,陈栖叶跟着他也过了一年多好日子。都说由奢入俭难,戚老爷子这是算准了二人迟早会在生活质量上起冲突和争端。哪怕陈栖叶愿意过回一穷二白的苦日子,没过过苦日子的秦戈也很难拉下这个脸。“我告诉你,就是希望你心里有个底。”林记拍拍自己的脸,叮嘱陈栖叶在秦戈面前一定要假装不知情。这和责任担当没关系,而是男人都讲尊严面子,陈栖叶现在要做的不是和秦戈共患难,而是表现给戚家人看,没了家族在后面支撑,他们过得也不差。陈栖叶明白了,对林记感激道:“谢谢。”“害,都是朋友。”林记躺回座椅靠背上,良久后竟说,“其实我挺羡慕你们俩的。”林记开了飞行模式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他和陈小娴的聊天记录。两人隔了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一个人说早安,另一个就该说晚安了。陈小娴和秦戈挺像,也是急性子,但林记没陈栖叶温吞有耐心,两人还能面对面手牵手的时候就争吵不休鸡同鸭讲,现在隔了大半个地球,只能靠手机传输的数据交流,她们的争执却越来越少,曾经浓烈的爱意在距离面前不可避免地归于生疏和平淡。“不能分。”林记目视前方,与其说是在给陈栖叶加油打气,更像是在激励自己,“我不可能再遇上像陈小鸭一样,让我这般又气又爱的人了,所以不能分,绝不能分。”陈栖叶大受触动。他能感同身受林记的执念。喜欢一个人久了,两个人灵魂的一部分会融合为一体,要是分了,那部分“我”也就死了。“嗯。”陈栖叶说,“我也不可能再遇上像秦戈那样的人了。”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高空中崭新明亮的云彩,笑道:“如果没遇到他,我的生活轨迹不会是现在这样。”我也会是个完全不同的人。林记会心一笑。尽管疲惫,但决不气馁,和陈栖叶约定:“咱们都得死磕。”陈栖叶点头。他和秦戈也有矛盾困难亟须解决,但他和秦戈至少在同一个国家不存在时差,实在想念得紧,一张飞机票就能看到对方真人。陈栖叶回校后退出了学期初加入的社团和学生会。部长问他原因,他不好意思地说自己还是想以学业为重,为转专业打基础做准备。但陈栖叶没把兼职停掉。国庆后,他的授课对象从之前的两个发展成五个,如果省吃俭用,这部分的收入完全能覆盖普通大学生的日常开销。可陈栖叶不是一个人,他们的小窝租在陈栖叶的大学边上,所以秦戈不喜欢陈栖叶来南方找他,每次都是自己动身去北方。林记不建议他和秦戈敞开天窗说亮话,但陈栖叶总觉得两个人应该同甘共苦,互帮互助,才能在一起很久、很久。陈栖叶在十月中旬收到学校的一笔助学金,他想把这笔钱用于付房租,或者再节省点把房子退掉。他等秦戈下次来北京后详细面谈,但这笔钱的到账使得他按捺不住心情,当天晚上给秦戈打了个视频电话,接通后背景声音依旧嘈杂,光线昏暗迷离,秦戈还未开口,另一个人就出现在屏幕中,大着嗓门问:“这就是小嫂子吧!来查秦哥哥的岗?”陈栖叶一惊。那人的起哄引来ktv包厢里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是和秦戈年纪差不多的男性。像是已经听闻过陈栖叶的存在,他们全都围过来想要一睹真容。秦戈没让他们遂意,出于保护把镜头盖住,特意从包厢里出来,走到远离其他未关门的包厢的一处露天阳台,哄闹才终于消停。他们也终于能听清彼此的声音。秦戈姿势懒散地坐在一张有靠背的椅子上,把手机放在桌上架好。他点了支烟,猛得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做深呼吸,然后吐出来,轻笑着看向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却一言不发的陈栖叶:“怎么了?”陈栖叶如鲠在喉,手指抚摩冰冷屏幕上的秦戈的影像,道不出打了一晚上草稿的说辞。秦戈早几个小时前说过,他今天要和其他几个在杭城读书的朋友聚一聚,这些潭州老乡考得都没他好,但家境全都非富即贵,不然也不会和秦戈住同一个小区,周末一块儿打篮球。“带你来看看他们的车。”见陈栖叶许久不开口,秦戈就自己找话题。他起身,重新拿起手机走到阳台最边上,切换摄像头对着楼下不远处的空地上停着几辆轿跑和越野,看车型就价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