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烟稀少的公路上,黑色suv在瓢泼大雨中疾驰。刮雨器以最大档位运行,密集的雨水一遍一遍被刮走,又一遍一遍再度袭来。被破解的卫星定位网络上终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点,那是钟意的一线生机,也是牧鸿舟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钟意在无边的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黎明和救援,等这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歇的雨过去。她好像总是在等待,但是最后什么也等不到。夜深露重,钟意把鼻子埋进膝盖里,很谨慎地将打喷嚏的声音降至最低。身体颤抖了一下,有冰凉的雨水顺着发梢落进衣领,肚子莫名其妙开始咕咕叫,不过她好像没什么感觉了。她掐着大腿,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眼皮沉重地上下开合之际,忽然从头顶上方照下来一束灯光,扫了一圈之后定格在她身上,她随即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钟意!!!”那声音熟悉无比,钟意艰难抬头,在模糊的视线里对上那个高大的身影。“你别怕,我马上过来!”钟意在黑暗中虚弱地点点头,也不管他看没看见。心口终于卸下来一大块东西,仿佛浑身一轻,她靠着石壁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牧鸿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把腰上的绳子扎紧,嘴里咬着手电筒,攀着壁沿一点一点往下爬。泥土实在太过湿滑,他在最后一小段时不慎踩空一脚,在地上踉跄了几步刊堪站稳。他拿着手电筒往上晃了晃,向上面的人示意他没事,安心等待救援,便往钟意那里去了。钟意撑开一道眼缝,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闻到了她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她昏沉呓语:“牧鸿舟”钟意的声音哑得像摔碎的铃铛,牧鸿舟跪在地上把她抱在怀里,颤声道:“是我,我在,求你别说话了。”牧鸿舟从背包里拿水给她喝了,把饼干递到她嘴边。钟意摇摇头,她一点胃口都没有:“难吃。”“就吃一块好不好?”她的肚子快要瘪成一张纸了。钟意不想说话也不想吃,把脑袋偏开了。牧鸿舟锲而不舍地拿着饼干追过去,被她很不耐烦地一掌挥开了。牧鸿舟来得匆忙,大脑一时间承载了太多东西,只带了最简单的充饥食物,没有来得及考虑个人口味。但是不吃东西是肯定不行的,他在背包里翻翻找找,拆开一块巧克力,强行塞进了她的嘴里。钟意含着甜得发齁的巧克力,身体渐渐回暖,睁开眼睛没什么了力气地瞪了他一眼。牧鸿舟却是劫后余生一般,几乎要落下泪来。他紧紧抱着她,反复不停地低声叫着:“小意,小意”很害怕她真的消失了。钟意伸手推开他:“别抱我,我身上脏死了。”“不脏。”他摩挲着她站满泥沙的瘦肩膀,睁着眼睛说瞎话。牧鸿舟把雨衣脱下来给她穿上,“身上哪里疼?我背你上去。”哪里都疼。钟意摇摇头,把手搭在了他的背上。一根根雨线缠满了牧鸿舟的发梢,暴露在空气中的后颈经受着雨水的冰凉,后脑勺像是要炸开一般。他转头对钟意说:“抱紧我,别睡着了。”“好。”钟意抱着他腰的手收紧了一些,隔着湿透的衣服面料,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微微蜷缩的手指。牧鸿舟捏了捏绳子,仍是不放心地一手托住钟意,右手抓着绳索,一点一点艰难而稳速地上升。就在他们爬到三分之一的高度时,绳子“啪”地断了。牧鸿舟听见上方传来一声崩裂的声音时便知情况不妙,下意识地抱住钟意,将她完全圈在怀里,借势顺着斜坡滚了下去。两人双双滚回原地,尽管牧鸿舟反应及时,将伤害降到了最低,但他毕竟一个人经受了所有摩擦和撞击。这一下摔得不轻,他捂着右腿闷哼出声,肩膀好想失去了知觉。钟意捂着发晕的脑袋爬起来,跌跌撞撞过去掺着他,问他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里。“牧鸿舟?牧鸿舟?”她连叫了好几声,牧鸿舟都闭着眼睛没反应。钟意脑袋里嗡地一下,伸手在他额头和后脑勺上摸了一圈,又拿着手电筒在他身上照了一遍,有几处明显的擦伤,但是所幸没有大出血。她哆嗦着伸手去解雨衣,被牧鸿舟摁住了手。他仍躺在地上,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她,声音嘶哑得厉害:“你穿着。”钟意的眼泪混着雨水淌下来,话都说不利索了,“你逞什么能啊,一块饼干一件雨衣直接扔下来就好了啊,你下来做什么,你是笨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