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冷笑道:“你是说,你不是夏言的弟弟?”
老道摇摇头:“不,我是夏言的弟弟,可我不姓夏,我姓白。”
嘉靖被老道给绕迷糊了:“难道,你和夏言是同母异父的吗?”
老道摇摇头:“不,我们血脉相同,并无二致。”
嘉靖火了,沉下脸来道:“莫非,你是在消遣我吗?”
老道毫无畏惧:“万岁,贫道有不解之事,想请教万岁。我虽曾是夏鼎之子,但被夏鼎逐出族谱,不认我为儿子。
而我义父白干收养我为儿子,我该算是谁的儿子,又该姓什么呢?”
嘉靖明白了,自古以来,养恩重于生恩,老道既然是被夏鼎逐出族谱了,随义父姓,天经地义。
嘉靖微微点头:“这么说,你承认是夏家血脉,与夏言是兄弟了?”
老道点点头:“万岁请把江西的锦衣卫都叫回来吧,贫道自己都承认了,还有必要折腾夏家族人吗?”
嘉靖哼了一声,冲陆炳点点头,陆炳拱手领命。确如老道所说,他自己承认了,那边怎么说就不重要了。
嘉靖冷笑道:“你明明是夏家出去的人,他们却不肯承认,这其实也是欺君之罪,你可知道?”
老道摇头道:“我被夏鼎逐走时不过几岁而已,夏鼎又是四处做官,在老家压根没呆几天。
他又嫌我丢人,极力隐瞒还有我这个儿子的事儿,别人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
夏言当了这么多年首辅,他申请脱离军户的时候,朝廷把他全家都查过一遍,不也一样不知道我吗?
夏言获罪之时,万岁你龙颜大怒,锦衣卫把夏言全家一网打尽,不也一样不知道我吗?”
嘉靖无语地看了陆炳一眼,陆炳无奈地低头,心里暗骂老道缺德,你怼万岁就怼万岁,好端端的拉扯锦衣卫干什么?
嘉靖点点头:“既然你不承认是夏家人,又为何承认是夏言的兄弟呢?难道不知其中凶险吗?”
老道抬起头,昂然道:“我不承认是夏家人,是因为夏家也不承认我是族中人。
我承认是夏言的兄弟,是因为夏言承认我是他的兄弟。万岁,人与人,本就是将心比心,无关名分。
夏言拿我当弟弟,我自然把夏言当大哥;夏鼎拿我当路人,我自然视他如路人。
岂不闻,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嘉靖心里猛然一震,顿时明白老道的话,不光是说自己和夏言,还在暗示他和萧风。
过去嘉靖一直是把萧风当师弟看待的,萧风也一直把他当做师兄尊敬。
可如今他认为萧风骗了他,甚至有谋反嫌疑,那么萧风又会怎么对待他呢?
嘉靖深吸一口气:“既然你承认是夏家人,那么小冬自然也是夏家人了?是夏言的孙女吗?”
老道苦笑着摇头道:“小冬却不是夏家人,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孩子罢了。
夏家那孩子是真的丢了,不知所踪,我也在江湖上找了许多年,并无消息。”
嘉靖大为意外,怀疑地看着老道,老道坦荡的耸耸肩,表示随便你信不信。
这倒不是他很懂西方人的肢体动作,实在是他被捆得太紧,别的动作也做不出来,也就无师自通了。
“你对小冬这么好,说她不是夏家人,只怕让人难以相信吧。”
老道淡然道:“我对每个孩子都一样好,你们不信,可以去入世观打听一下。
若说我对小冬格外好一些,也是因为小冬太懂事儿了。当年贫道穷得时候,孩子们都吃不上干饭。
别的孩子都饿得哭了,小冬那么点儿,还知道帮着老拐哄更小的孩子,骂那些起哄的大孩子。
我被密使所伤,不省人事时,观里孩子都伤心,可谁能比小冬更伤心?
别说我了,就是张无心,不过是教小冬武艺的师父而已,张无心出事儿时,我都分不清她和安青月谁更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