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相信阿颜不会变心,但那种自己的珍宝遭人觊觎的感觉始终让他如鲠在喉,坐立不安,没过几刻就忍不住找了个理由将顾宗霖给打发了出去,不让他再有机会接近容辞。人果然都是得陇望蜀永不知足的,几天前他还觉得自己有耐心守着阿颜等她原谅自己等上十年八年,可一旦真的得偿所愿了,他就马上想着要名分,想要名正言顺的与她朝夕相处,而不是像这样——在旁人眼中他们毫无关系,甚至还不如一个已经和离了的前夫。谢怀章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中流露的思绪,容辞却见他眼珠在颤动,不知在盘算什么。她用力捏了捏他的手不满道:“刚才是你审我,现在我倒是要问问你——陛下,请问您曾经爱慕过什么人么?”谢怀章回过神来,感受到了和容辞刚才一般无二的无奈:“我若有过,又怎么会这样笨拙?”“笨拙?”容辞探究道:“你对付我的时候可一点都不笨,像是身经百战似的反倒是熟练地很……知慕少艾是人之常情,若是真有过就直说好了,我保证不生气。”别说谢怀章是真没喜欢过什么人,便是喜欢过听了容辞这话也是不敢招的,他讨饶道:“我发誓,当真只喜欢过你一个,便是郭氏也不过是父命难为,当时有母亲的前车之鉴,我就想着成了亲就一定要好好对待妻子,不生外心,即便厌恶她的性子都不曾想过纳侧——可那只是责任罢了,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也是那样的结局……”提起郭氏容辞便不想再追究下去了,谢怀章被发妻背叛想来也是难言的痛处,她不想揭他的伤疤,便仰头看着他像是星子一般的眼眸道:“难道真的是无师自通吗?”谢怀章浅浅一笑,用手掌扶住容辞尖尖的下颌,俯着身子在侧过头在她唇上轻轻一碰,她的头颈还枕在他的腿上,这个姿势让他们方向相反又彼此颠倒,谢怀章抬起头又吻了吻她的鼻尖,轻声道:“这就叫无师自通么?”容辞苍白的脸颊有些泛红,她艰难的伸手微微推开他的脸嗔怪道:“我伤口还痛着呢,你别动我。”谢怀章攥住她的手放下去又低下头:“不用你动……”说着两人又接了个温柔又清浅的吻,这样毫无攻击性的亲密让容辞像是饮了酒一般有了微醺的感觉,等谢怀章抬头后,两人对视着都是不由自主的一笑。容辞身体还虚弱,两人说了这许多的话,谢怀章又给她喂了些粥水,她便显出了疲态,谢怀章遮住她的双眼为她挡光:“累了就睡一会儿吧,这次很是伤了元气,要多休养一阵子我才能放心……”容辞的睫毛在他手心中扫了扫,随即慢慢闭上双眼,还不忘道:“圆圆醒了你可别忘了叫我……”听谢怀章应了,才放心在黑暗中昏睡了过去。谢怀章维持这个姿势很长时间没变,等她睡熟了才将手放下来,把她稳妥的安置在枕头上,回了桌案前继续处理政事。不知是不是容辞苏醒的事让他心神放松,没一会儿久违的困意也找上了门,他略微一犹豫,想着是不是回御帐看看儿子在那里歇一歇,可看着容辞毫无防备的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到底没有回去,而是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在不碰到容辞的情况下躺在了床边,就这么合衣与她同榻而眠。这一觉睡得很香,谢怀章是被班永年在屏风外小声唤醒的,他一下子张开眼,看着容辞睡得正熟还没被吵醒,便皱眉压低声音呵斥道:“还不滚进来!”班永年进来看到这一副情景面色丝毫不改,他从那天德妃办的聚会上就敏锐的察觉出了什么,只是不敢确定罢了。后来许夫人为救太子连命都不要了,这几天陛下又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这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他一边暗骂赵继达那个贱人什么都知道却不肯透露,一边想着怎么讨好这位夫人,一天就能想出百来个花样。他凑到皇帝耳边禀报道:“未免有人通传,说是龚毅侯前来求见太子。”这是圆圆的营帐,不知情的人都以为皇帝一直在自己的御帐中。谢怀章低头看着容辞因为受伤不算很安稳的睡颜,漠然道:“就说太子已经睡熟了,不许旁人打扰,请他自去吧。”班永年毫不犹豫的应了是,转身替皇帝打发情敌去了。因为容辞的伤不是天能好的,谢怀章怕她路上受不了颠簸,便以遇刺之案未结为由推迟了回鸾的时间,又恐留在这里的人太多难免节外生枝,就传了诏谕令众臣家眷及三位嫔妃分批先行回京,只留了皇室宗亲和一些官员及心腹,其他人都或前或后的打发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