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一声怒吼响起,巨大的阴影挡住朝阳金光。天地间顿时一暗。吼声蕴含远古威压,令百兽仰头张望。混沌从天而降,如一面钢铁城墙,挡在兽潮与无影剑之间。混沌六翅掀起罡风扑面,宋潜机踉跄一步,险些跌下飞剑。冼剑尘扶起他:“看见没有?雪上加霜啊!”那混沌转过头,湿漉漉眼睛望着他们,张嘴又叫了一声,声音低沉,却没有狂暴之意。冼剑尘拧眉:“它喊什么?”宋潜机摸摸混沌长毛:“它说对不起来晚了,已经尽力飞了。”冼剑尘震惊无语。无处容身混沌被抚摸脑袋,尾巴猛然甩起来,像一把巨型羽毛扇。它从睡梦中苏醒,迫不及待要饱餐一顿,于是扬起脖颈,对日长啸:“嗷——”吼声蕴含远古威压,唤醒百兽血脉中深藏的畏惧。兽潮中最胆小的,已经逃得不见踪影,另一些因恐惧而更加狂躁不安。宋潜机却道:“等等。”他当着冼剑尘的面,明晃晃取出净瓶,喂了混沌几口不死泉。不死泉轻轻震荡两下,仿佛在问为什么又拿我当兽粮。冼剑尘张着嘴,第一次露出过分惊奇的表情,想摸摸净瓶又收回手:“不死泉!你、你用不死泉收服了它?!”混沌看他的眼神极度凶残,他毫不怀疑如果旁边没有宋潜机,这只凶兽绝对想吃他。“不是收服。它有主人,也有自己的名字。”宋潜机收回不死泉,“乖乖去吧。”混沌扇动翅膀,冲入兽潮。它身形庞大遮天蔽日,巨口如渊,利爪如刀,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一时间天上地下血肉横飞,惨叫声声。冼剑尘望着战斗中的混沌,徐徐开口:“上古之时,凶兽由天地煞气孕生。修士想要驱使它们四处征战,必与其缔结极严苛的契约。我初次见这混沌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主人死后,坐骑可以独活,而且依然强大,不受丝毫影响?除非坐骑找到契约漏洞,吃了主人,才能挣脱契约。”宋潜机不回答,只问道:“你看过它戴的玉牌吗?”“什么牌?”“它脖子上有块姓名牌,由养魂灵玉打造。随身佩戴此物,可以滋养神魂,强健灵脉。这种材料在上古也是珍稀难得之物,谁会拿来挂坐骑?”冼剑尘怔了怔:“莫非血河老祖爱装阔摆富?”“亏你想得出来!”宋潜机无奈,“你有没有想过,它不受影响,或许因为它的主人根本没有与它签订契约,更没有将它当成坐骑。血河老祖宁愿独自战死,也要让它活下来。它沉睡数千年,醒来已经忘了自己的名字,但就算外面世界广阔无边,精彩万分,它也不愿离开血河谷。就算这些千年里出了无数厉害大能,惊世天才,它也不愿改认别人为主。就算它的主人早就不在了,它还在等……你用契约可以让别人为你卖命,却不能让人与你相依为命。”混沌仍在进餐。在残酷的战斗中,才真正展现出上古凶兽的威能。血雨纷纷,染红纯白冰雪。来时气势汹汹的兽潮逐渐溃不成军。“竟是如此吗?”冼剑尘怔然。他皱着眉不说话,忽灵光一现,想起自己用师徒契约强绑宋潜机的事:“好小子,你讲这么多,原是为了拐着弯骂我!”“不,我是想说,人和凶兽之间尚且可以互相信任,冼剑尘,你不妨也对这世界多一点信任。”宋潜机将净瓶递给他,坦然道,“喏,你想看就看,想摸就摸吧。你这些天喝的茶汤里,都掺着瓶口的水雾。你没感觉伤势好转吗?”不死泉在瓶中轻晃,声如泉水叮咚,清脆悦耳。冼剑尘支吾道:“我的伤很特殊,没得治。”宋潜机以身作则,展示同伴互信,冼剑尘似乎并不领情:“出发之前,你说我们永远比他们多一样东西,就是指这个?你怎么不早说。”宋潜机:“不是它,是运气。我这辈子,运气格外不错。我当时说出来,你多半不信,只会以为我诳你。”冼剑尘不得不承认,他们这一路虽然一直在战斗,却总能化险为夷,突出重围。宋潜机对逃亡路线极熟悉,仿佛曾经走过一遍。路上更有各方出手相助,轮流护送他们走进雪原。这运气岂止不错,简直逆天。宋潜机忽喊道:“乖乖,回来。”混沌停步,狂暴之气收敛,转身歪歪脑袋,用眼神问为什么。宋潜机又喂它喝不死泉:“它们已生退意,不必赶尽杀绝。”有了清凉的甜水,混沌立刻将腥臭干硬的兽肉忘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