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潜机眼前一黑。有纪辰挑衅开嘲讽,没有打不起来的架。“纪家现任家主,也是我的朋友!”那老者飞身近前,一掌击向纪辰,“你以为谁都怕宋潜机?”另三人早有准备,一齐向纪辰出手。为防宋潜机阻拦,他们速度极快,且出全力一击,力求一击杀敌。宋潜机见纪辰手指微动,无端心中一沉,惊喝:“别过去!”四人恍若未闻,已近纪辰身前两尺半。纪辰抬起手,拨琴弦一般,轻轻拨动了什么。“啪嗒啪嗒。”如雨点落在屋瓦,一阵血肉碎块落在地板上。宋潜机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四人被无数道透明阵线割裂,化为一摊碎肉,拼不出人形。一声惨呼也没有。“不好意思,刚才闲着没事,拉了几根线。”纪辰移开脚,不满血污弄脏他的登云靴。其余修士见状目露惊恐,匆匆告辞。此情此景,谁还顾得纪家的家族恩怨。一片狼藉的凤仙楼中,只剩下两个人相对而立。纪辰依然靠着窗框,表情闲适,好像脚边不是一堆碎肉断骨,而是一簇簇鲜花。宋潜机怒喝:“你干什么?!”前世孟河泽和纪辰到底有什么毛病?一个喜欢拍碎人的脑袋,一个喜欢把人割成碎块。回千渠都去地里拉磨,碾不碎麦粒不准吃饭。纪辰无辜地笑了笑:“像你那样打,要打到什么时候。我竟不知,百战不死宋潜机,还是心慈手软之辈。”他说完,两手轻轻一撑,翻出窗外,像只燕子消失在夜雨中。……“你不是生气了吗?还跟着我干什么?”纪辰回头望,隔着细密雨帘,宋潜机缀在他身后不远处。“我是你朋友。”宋潜机再次说。“哦对,差点忘了。那你跟吧。”话虽如此,纪辰默默提气。两道残影在雨中追逐。一个修士可以整晚不睡觉,却不能时刻精神高度紧绷,也需要打坐调息、梳理灵气。自纪辰进城,纪家每晚都派人跟踪他,始终跟不上,没探出他的落脚点。纪辰略有些自得,直到今夜遇见甩不脱的宋潜机。他是阵师,对空间的理解超出其他修士。为何宋潜机的遁术身法比他更胜一筹。纪辰回头,第一次露出恼怒神色:“你还跟得上?你不累吗?”宋潜机悠悠道:“我第一次来白凤郡、进白凤城,且当逛街了。”纪辰拿他没办法:“随便你!”雨渐渐停了,雨云仍遮着朦胧月亮。两人又绕了些路,七转八折,最终宋潜机与纪辰并肩跳过一堵围墙。墙内雕栏画栋早已破败,廊下遍布蛛网。只有满院花草野蛮生长,郁郁葱葱。“这是纪府中?”宋潜机诧异。“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纪辰道。宋潜机心想你不是嫡子吗,怎么住在临街的偏院。纪辰自得道:“我在他们的防护阵上,开了一道‘门’。”原来纪辰每夜歇在此处。纪家人岂能想到,纪辰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随便坐,别客气。”纪辰从储物袋取出软榻锦被,放松地躺上去。宋潜机跳上屋檐,抱剑警戒。雨后清风吹开夜空浮云,露出朦胧的月影。满院草木簌簌。“为什么把时间定在三天后,惊蛰夜?”宋潜机问。纪辰闭着眼睛说:“惊蛰好啊,万物萌动,春雷始鸣,正适合开阵,尤其是杀阵。”“那清明不是更好?清明风至,你不是更擅长风雷阵吗?”纪辰的笑声传来:“一个疯子做事,不讲道理,不问因由。”宋潜机想了想道:“惊蛰那天,是你妹妹的百年忌日,对吧?”虫鸣静了,气氛死寂。纪辰再开口时,语气冰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宋潜机道:“我认识纪星。”他没有说谎,但纪辰不信。“我是疯,不是傻。”纪辰冷笑,“你方才说,你是第一次来白凤郡。可舍妹十八岁早逝,生前除了去过一届登闻雅会,从未离开过白凤郡,怎会认得你?!”忽然他脸色微变:“对了,登闻雅会……”宋潜机曾是华微宗外门弟子,因叛宗被追杀多年。算时间,宋潜机在山下华微城东躲西藏时,纪星恰好因为登闻雅会来到华微宗,又嫌弃华微宗沉闷无趣,时常下山去城里闲逛玩耍。两人真有可能相见。而宋潜机提起纪星名字时,语气中的熟悉感,眼底的关心之色都不似作伪。他八成见过纪星,且两人是友非敌。纪辰想到此处,打量宋潜机的眼神发生微妙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