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潜机点点头:“不谢。”仙音门其他仙子花容失色,模样实在凄惨。美人落难,最易惹人怜惜。妙烟的爱慕者们因此愤恨不平:“这宋潜机太过分!既然本事这么大,就不该与人比斗。说好是点到即止,下手如此狠,有失强者风度!”经何青青提醒,才想起宋潜机身上还带着“七绝琴”这件大杀器。如果真有心为难,将玉箫换琴,一百个妙烟、一千个仙音门弟子合奏也不够他打。他们只得哑口无言。宋潜机忽道:“抱歉,刚才说的不准确,音律不是小道。”他一说话,众人心中滋味复杂——打都打完了,现在道歉有什么用?今日之后,天下皆知仙音门除了大师姐,年轻一辈没一个拿得出手。妙烟勉强笑道:“宋仙官不必道歉,同为喜宴献礼……”事已至此,对方递来台阶,她没道理不走下去。她擅长挽回局面,让这场凶恶的斗法和平收场。“我的意思是,你修的才是小道。”宋潜机打断她。妙烟话音戛然而止,面如金纸,唇无血色。精准打击。有些人将声名看得比生死重要。让他们失去光环,当众出丑,比让他受千刀万剐更难受。“宋潜机真赢了妙烟仙子!”“何止是妙烟仙子,若非青青仙子在,仙音门今日真下不来台!”“青青仙子天资出众。年纪虽小,却后来居上,不愧是真正的大师姐。”妙烟脑中嗡嗡作响,不愿再听。她深吸一口气,低头收起残破的琵琶。侍女担忧地泪眼朦胧,上前搀扶,却听见她喃喃自语:“不是他,不是他,真的不是他……”什么“不是他”?妙烟脚下踉跄,险些跌倒。恰在此时,后殿传来一声凄厉惨叫!只见卫湛阳浑身是血,踉踉跄跄奔至前殿,嘶声大喊:“陈红烛疯了——”一道火红影子紧随其后,陈红烛手持“百花杀”,杀气凛凛。负心薄幸乾坤殿内垂下的红绸、红纱被“百花杀”的剑气搅碎,好似鲜血漫天泼洒。众人还未反应,那两道人影一晃而逝,已冲出殿门。大殿只留下卫湛阳的嘶喊声回荡:“救我——”“湛阳!”“红烛!”虚云真人和卫真人身形最快,将两人截在逝水桥上。众宾客哗然,随之奔出大殿。玉案被撞翻、酒盏被踏碎。庄严喜庆的殿宇,霎时一片狼藉。人们从失魂落魄的妙烟仙子身边掠过,无人关心安慰她,甚至无人在意她。兵荒马乱中,宋潜机悠悠起身,微晃了一下。纪辰和孟河泽一左一右搀起他。宋潜机不情愿地挣扎两下:“干什么,我像喝多了吗?”蔺飞鸢凑近问:“那你懂不懂种地?”宋潜机:“特别懂嘛!”蔺飞鸢招手:“醉大了,架走!”纪辰:“好嘞!”宋潜机清醒的时候,会谦虚地说只懂皮毛,千渠农民中的耕作高手都是他的老师,都比他精通。因此千渠以农为本,修士从不轻视凡人。现在他被人架走,还回头招呼:“子夜道友,外面出事了,你不去看看吗?”子夜文殊没说话,默默站起身。青崖诸生对宋潜机露出感激的亲切笑容。如果院监不愿去,他们想看热闹也不能去。涌向逝水桥的宾客们,大多都抱着这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订婚当日,女方拔剑追砍未婚夫。修真界千年不遇的奇事,背后该有何等复杂的恩怨情仇?桥上铺着锦缎,如一道长虹。桥头一树桃花雪中盛放,落英缤纷。云海涌涌,风烟聚散。卫湛阳被卫真人挡在身后,匆匆吞下止血灵丹。他发冠不知丢在哪里,鞋也跑掉一只。披头散发,一手捂紧伤口,礼服上满是血污。他本不至于如此狼狈。陈红烛那一剑来得太出人意料,刺醒他眼看就要成真的美梦。为什么?他们分明要达成共识了。虚云也想拦下陈红烛,但后者双目泛红,横剑颈前:“都别过来!”“红烛,你干什么?!”虚云又气又急,深觉面上无光,“放下百花杀!”陈红烛不为所动,长剑在颈间划下一道血痕。华微宗众人顿时惶急。卫湛阳心思一转,既然已经撕破脸面,就看谁能先发制人:“陈红烛,你想杀了我,好去找他对吧?”他抬手指去。桥头众人大惊,都怕沾一身腥,争着向后避,似大海退潮。原地不动的宋潜机等人如礁石般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