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人将他当神明救世主叩拜,千万人心中有了这个“宋”字。但宋潜机心里没有“宋”字,没有虚名声威、没有权力地位。只有千渠,只有他的百姓。“值得吗?”卫平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冷。“值得什么?”宋潜机不解。他想,我下山享受耕种的乐趣,挖河道还不是为了种地?到时候地没种起来,名字先写出来,多羞耻。“没什么。”卫平恢复微笑,收拾杯盘狼藉。卫平手脚勤快嘴巴甜,还用着一张平凡稚嫩的少年脸、再加上时而楚楚可怜的表情,不出半月,就赢尽亲疏远近的人心。除了孟河泽负隅顽抗,坚决不吃饼,其他人喜欢吃甜吃辣还是吃酸,都被摸得一清二楚。当孟河泽气得快要咬碎牙、拍碎剑,纪辰终于顶着鸡窝头带来好消息:“我翻篇四个城门阵法录影,找到他是从西城门进来的,路上与几个散修说过话。顺着这个线索一路剥茧抽丝往上查,还真摸出一点东西。”“你行啊!有点本事!”“不是我有本事,有钱能使鬼推磨咯。”纪辰拍出一沓凌乱的纸:“他从风凛城来,是个不学无术、喝酒赌钱的小混混,没人见过他有朋友亲人。”孟河泽再不嫌弃他字丑,将每个字死死记在脑海,然后揉碎纸团,想象自己在揉卫平的脑袋:“我看,身世凄苦都是他的骗人话!”“这人到底哪里不对?”纪辰问。“哪都不对!”孟河泽细细讲了来龙去脉。他本来没指望纪辰,在他看来纪少爷缺根筋,又二又傻需要保护,想对付卫平还差一万个自己。谁知道纪少爷比他懂:“我在家的时候,叔父、伯父都娶了很多房夫人、纳了很多妾,那些夫人们在深宅大院闲着没事干,就喜欢争风吃醋,打压别人,表现自己,制造误会,好得到夫君更多宠爱。你听他说话的调调,看他强装无辜委屈的手段伎俩,你还不明白?”“明、明白什么?”孟河泽眨眨眼。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纪辰点了点他脑袋:“那卫平不是个散修不是个剑修,他就是个深闺怨妇啊!”孟河泽眼前的迷雾终于散开:“我就说怎么不对劲,从没遇到过这种对手!有什么办法破他的招数?”卫平的出现,令孟河泽与纪辰的关系迅速升温。虽然孟河泽嘴上不承认,但心里已经拿纪辰当知心换命的好兄弟。纪辰一拍大腿:“只听卫平大名,不见其人,且让我亲自会会他。你在旁为我掠阵!”孟河泽一拍宝剑:“好,驱除奸佞,还我师兄!”……卫平今天跟刘木匠回了小岚村,到打谷场帮忙。半年辛苦,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秋收时全村老少齐上阵,喜气洋洋如过年。卫平悟性高学得快,只看过片刻,已经可以独立使用连枷打谷脱粒了。才上手没多久,刘木匠也夸他干活踏实、姿势老练。一通百通的天赋用在这种地方,卫平心中好笑之余,还觉得有点荒唐。无论是在家里修炼,还是在花楼喝大酒,在外面杀人混钱花,他都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要亲手干农活。谁让千渠太多谜团,谁让他摸不清宋潜机的底。卫湛阳说得不对,不是只有孟河泽在宋潜机身边时,宋潜机才多一条命。只要宋潜机在人群中,他就有无数条命,因为无数人都对他忠心耿耿,愿意舍身救他。大半日农忙,让卫平迅速与刘木匠拉进关系,已经到了互拍肩膀的程度。这时候,他想问的话,才能得到真实的答案。“我听说,千渠大旱时,宋仙官会一门功法,能让枯萎的小苗发芽?”“没错!宋仙官本事大,能用自身灵力滋养谷苗麦苗树苗,那时候他走遍千渠,不眠不休,每到一处,就像这样蹲下施法。”刘木匠单膝跪下,做了一个五指拍地的姿势,“大晚上还有人看见他在田里啊。”卫平赞叹道:“怪不得大家都很感谢他。”“不止如此,他还等来了雨。自打第一场雨后,千渠的雨水才多起来,要不然,哪有咱们今天的谷子可打?挖野菜去吧。”“等雨?”“对,心诚则灵,老天有眼睛!”刘木匠憨厚地笑。卫平也笑起来。比起心诚则灵,他更愿意相信是宋潜机强行使用某种消耗极大、在一定范围内施云布雨的术法,违逆天时,必然付出了很大代价。宋潜机到底想走一条什么样的路?卫平没有做过仙官,但他自诩见得够多,通晓仙官管理属地的弯弯绕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