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河泽顺他手指看去,只见一位布衣草鞋,形容落魄的年轻修士,正在队伍中聊天。“那小子怎么了?”“排队无聊,本想随便聊聊。可你知道吗?那位道友身世坎坷,年纪轻轻,家破人亡。刚拜了师父,师父就被师弟杀了,刚定下道侣,准道侣就跟他师兄跑了。“他独自逃难到千渠,世上没人比他惨,他真的很想进宋院,很想见宋师兄,我听了他的故事,实在不忍心与他相争啊!”散修抹抹眼泪,挥袖而去。说话间,那落魄的年轻修士又聊哭三个,队伍继续向前缩减。孟河泽震惊:“世上竟有如此坎坷,可怜的人。”他悄然走近,凝神细听。那诉苦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不曾声嘶力竭,只娓娓道来,却更显苦楚,令他心中酸涩。“喂,这是选拔,不是比惨!”孟河泽扯过那人肩膀,“你叫什么?”年轻修士任由他拉扯,好脾气地转身,略行一礼:“在下姓卫,单名一个平字。道友好。”“卫平道友,你会煮面吗?”孟河泽心知失礼,抚平对方衣领褶皱。这卫平简直惨绝人寰。“煮面?”卫平一怔,微笑点头:“倒也会一点。”孟河泽打量他,觉得这人各处平平无奇,貌不惊人,气质内敛,但莫名顺眼。“只会一点没关系,学就是了。你我先随我进来吧。别在这跟人聊,惹人哭。”孟河泽嘟囔,“一群人在仙官府门口哭什么劲,知道是同情感动,不知道还以为给宋仙官出殡。”什么来路“我们怎么进去?”卫平指了指人山人海的府门。孟河泽一拍胸脯:“走后门,跟紧我。”卫平边走边赞叹:“这位师兄,您一定常伴宋仙官左右,最得他信任!”这话令孟河泽心中妥帖,比别人夸他剑法好更开心。少年迎着阳光笑出八颗白牙,每颗都充满自信的味道:“我与宋师兄识于微时,共历生死,兄弟情义甚笃,旁人自然比不上。对了,我叫孟河泽。”卫平低头一笑:“我晓得。”孟河泽,筑基剑修,登闻大会武试魁首,千渠猎队统领。雨夜来客的告诫,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似一道明亮电光:“孟河泽剑法战力不如你,但宋潜机遇刺之时,只要孟河泽在他身边,他就多了一条命。”仙官府雕梁画栋,宋院却偏僻安静。未进朱门,先闻花香馥郁。卫平身姿板正,却低垂眉眼,目光只盯脚下,不乱瞟乱看,更让孟河泽满意:“宋师兄,我带了个人。你看能不能做大管家!他叫卫平,炼气期……”“当心脚下。”一道清淡声音忽然响起。孟河泽停步,绕开小径上蠕动的蚯蚓。卫平这才抬头。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柔软布鞋。修真界修士大多穿着踏云靴,且衣摆曳地,总会遮住靴子。然后是沾着泥点的衣摆,样式朴素,没有多余花纹或符纹。这点更与有名望的修士不同。再往上是宋潜机的线条锋利的侧脸。出乎他意料,宋潜机五官俊美,神清骨秀,有此面相,本该冷傲难接近,此人却气质温和,笑容浅浅。卫平怔然。“好眼熟,我一定见过他!到底在何处?”他思绪飞转,却毫无头绪。秋风吹,白菊摇。那人正蹲在地上捡蚯蚓,从小径捡起,放回田间。卫平看得愕然。宋潜机抬眼,清澈阳光流泻在浓密卷翘的睫毛上:“你是修士,为什么想来宋院做管家?”“他身世凄惨,如今无处可去。”孟河泽抢答。“小孟,我在问他。”孟河泽自知失言:“是,师兄。”“我,我家破人亡,师父死,师门散,道侣跟人跑了,人生无大志。”卫平回神,讲过一百遍的故事脱口而出。宋潜机摇头:“不妥。”孟河泽心想,门外那些排队的,谁知道什么来路,卫平起码是自己带进来的。他向卫平使眼色:“宋师兄,先给他一次机会吧。小卫,去厨房。”去厨房干什么?宋潜机不解。孟河泽缠着他说话:“宋师兄,我这次去华微宗,遇到了好多新来的外门弟子……”卫平趁机向厨房走去。看花架、看菜地、看水缸,也看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宋院阵法不算最精密,像初学者手笔。但阵基、阵材用得极扎实,不惜血本地堆砌珍贵材料,使此阵威力甚大,一击可杀元婴期。“书试魁首纪辰,学符不成,学阵居然是天才,即使他不在宋潜机身边,他的阵法也一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