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潜机见他故意炫耀,尾巴翘上天,心里觉得好笑——等你日后成为一方威严的强者,再想起今日,不知该有多尴尬,只怕恨不得把见过的人统统灭口。孟河泽依然直直望着他。宋潜机怔了怔才终于明白,这是来要求表扬了!“嗯,做得不错。”他实在不知道别人家怎么夸奖孩子,勉强凑出两个词,“再接再厉,再创佳绩。”“好,下一届我还打!”孟河泽奋力握拳。“不不,不用了!”宋潜机连忙打消他这种想法,“下次登闻雅会是十年后,那时你已经结丹,怎么还能跟年轻人抢风头?多跌面子。”孟河泽一时感动无言。原来在宋师兄心里,我短短十年就能从筑基到结丹,那真比子夜文殊当年还快。我都不敢想的事,师兄竟然如此相信我,对我寄予厚望。我决不能让师兄失望。他顿时收了炫耀神色,像一只孔雀收起彩屏,严肃行礼:“宋师兄教训的是,谨遵师兄教诲!”外门弟子一齐道:“谨遵宋师兄教诲。”气势如虹。宋院门口豆角叶颤了颤,宋潜机也吓一跳。昨夜醉酒,感受不明显。此时方清晰感觉到,这些弟子们经过表演赛通力合作,比从前更团结,更有力量。表演赛不仅是孟河泽一人的胜利。“师兄今天想吃什么面?”孟河泽问。宋潜机摇头:“今天不吃面,我要收拾东西。今夜子时之前,华微宗将给我一个郡。”“师兄要下山?!”孟河泽怔然。他早有预料,并不震惊,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忽然笑起来,回头高声招呼:“下山好啊,大家都去收拾东西!”欢呼声再次响起,众人高喊着一起下山。宋潜机懵了,他说什么你们都听?宋潜机低喝:“你下山作甚?你得了武试魁首,无数仙门世家抢着收你入内门,你从中挑个合心意的,从此仙途顺畅,难道不好?”孟河泽一愣。红润双颊血色尽退,双眼眨了眨,顷刻蓄满泪水,神情惊惶:“师兄,师兄不要我了?”宋潜机无奈地想,我又不是你亲爹。就算是亲爹,儿大不中留,你总该出门自立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注定前途无量……”还未说完,孟河泽眼泪落下来。宋潜机一看,这还得了,立刻板起脸:“你又哭?!堂堂七尺男儿,流血不流泪,打表演赛受伤你都没哭,现在跟我装……”孟河泽惨白着一张脸,双眼通红盯着他。所有外门弟子盯着他,仿佛他是个抛家弃子的人渣。宋潜机实在说不下去,又顾忌众目睽睽,只好低声改口,“好好,我给你赔不是,你莫再哭了,我错了,是我过分。”宋潜机无奈无语。前世没人敢跟他哭,为什么这辈子都来找他哭?孟河泽却想,宋师兄一个人去凡间怎么行?饿了,没人煮面,渴了,没人端茶。干完地里的活,没人递绢布擦手。万一遇到强敌,被人欺负,也没人保护……他越想越崩溃。“要走一起走,师兄带上我!”孟河泽攥着宋潜机袖子。“宋师兄也带上我吧。”周小芸喊道。外门弟子们纷纷叫嚷:“我们与师兄同去!誓死追随师兄!”我去种地,不是打架,要这么多人“誓死”干什么?宋潜机沉声道:“我要去的地方,不是灵山秀水,那里荒草不生,恶兽横行,条件艰苦。耽误你们修炼,真要去了,无异于自绝仙途!”他本意恐吓对方知难而退,但众弟子一听,信念更坚定。怎么能让宋师兄一个人,被华微宗流放到那般穷山恶水?“我们不怕!”宋潜机:“凡间生活辛苦……”“凡间怕什么?我们本就是凡间来的。”周小芸道,“我从前觉得自己很卑微,出身凡人,又修为低弱,在大门派里像只蚂蚁。但自从有宋师兄答疑教导,大家不用受宗门的气,不用抢破头打工。这次表演赛我们不是成功了吗?再卑微的力量,聚在一起,拧成一股绳,就能做到很多事!”“既然是去荒草不生的恶地。”孟河泽灵光一闪:“那我们能帮师兄开荒!开荒需要人手啊。”“对啊!”众人附和,更说出一百种同下山的理由,期待地望着宋潜机。宋潜机沉默。这么多人若留在华微宗,恐怕不会被善待。若随孟河泽去其他门派,也不容易。若分散各谋出路……他们刚刚同经艰险,此时情谊更胜亲友,最不愿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