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只有他们四人,白银和周竹都未出声,只有宁镜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入了赵嬷嬷的耳朵,他站起身来,走到赵嬷嬷面前,从周竹捧着的那些卷宗里拿起一份,翻开。
“元康十二年,人犯吴东,郑果,苟五,三黑,于戌时一刻闯入被害人钟纯家中,杀害其家中三口,钟纯,钟纯之母杨氏,以及其子,钟……”
“别说了!”赵嬷嬷猛地打断了他,眼中的痛苦之色再也无法掩藏,袖中的手紧紧相握,她盯着宁镜,几乎一字一顿:“你告诉我这些,到底有什么目地。”
宁镜将卷宗放回周竹手里,面对她的质问,仍旧淡淡地笑着,可语气却越发轻而缓,带着压低的尾调,显得越来越蛊惑:“嬷嬷,难道不想报仇吗?”
赵嬷嬷的身体狠狠一震,来时路上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愤恨和杀意又被这一句激得再次翻腾起来,她压抑着,不想上面前人的当。
宁镜看向白银,白银立刻便走到门前,将门打开,而门外等候多时的两个侍卫立刻便将已经疼晕过去的人拖了进来,扔到了地上。
门再次被关上。
赵嬷嬷看着地上的人,却不太明白宁镜的意思。
宁镜伸手,白银立刻便拔出匕首交到了他的手上。
他拿着匕首,送到赵嬷嬷眼前,柔声道:“嬷嬷还记得那四个人的名字吗?”
怎么会不记得,曾经她每一晚做梦,都会梦到那一幕,曾经熟悉的家,熟悉的人,一瞬间被毁,宣离为了替她报仇,还将燕嫔赏给他的金簪拿出了宫去来换人情,这四人本应是要判死刑的,但遇上四皇子生辰皇帝大赦天下而变成了流放,但宣离后来告诉他,这四个人都死在了路上。
“将他弄醒。”宁镜看着地上的三黑,冷冷地说道。
白银走上前去,一脚便踩在了刚止住血的断指处。
“啊啊——”三黑尖叫着醒了过来,疼得浑身抽搐,声音已经沙哑,可醒来后才一睁眼便看到了宁镜冷冷看着他的眼,立刻便嚎叫起来:“是桓王!是桓王让我干的,我都已经说过了,其它的我真的不知道了!我不知道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赵嬷嬷听到他的嚎叫,眼神猛地一凝,瞬间杀意涨满整个眼眶!
“你是三黑!”
案发时她在宫中,后来当此案审结时她才能看了那些人一眼,这几人便被带了下去,十几年过去了,三黑为了隐藏身份还在自己的脸上划了一刀,此时又被折磨得整个脸都是扭曲的,她竟然第一眼没有认出来。
可这声音,这声音她记得,她永远都忘不了这人在公堂之上时还在叫嚣时的样子!
“你还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把我的阿童还给我!”赵嬷嬷几乎疯了,她抓着三黑的衣领,生生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猛烈地摇晃起来,近些年她终于不再做恶梦,她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可此时再见仇人,滔天的恨意依旧在瞬间便将她淹没,她眼中一片通红,泪水横流:“他只有九岁!他什么都不懂!你这个狗东西,你也下得去手!我要杀了你——!!!”
宁镜蹲下身,将手中的匕首递了过去。
赵嬷嬷一眼便看到了那闪着寒光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抓在手里便刺进了三黑的胸膛,力道之大,让匕首的刀刃完全没入身体之中。
“啊——!”三黑惨叫着扭动身体,可被人压着,却挣不开赵嬷嬷的手。
赵嬷嬷抽出匕首,瞬间便被温热的血喷了一脸,可她见到血,却似乎更加疯狂,匕首再次用力地捅入了三黑的身体之中。
就这样来回了数十下,三黑已经完全没了呼吸,身下的血也早已流了一地,将赵嬷嬷身上的衣裳也都已经染透,她才似乎用尽了力气般,跌坐到了血泊之中。
--------------------
第一百零七章
三黑早已没有了呼吸,只有身体还在血泊中抽搐,但很快也彻底安静了下去,赵嬷嬷拿着匕首的手颤抖着,她看着三黑的尸体,猛地痛哭了起来。
哭得撕心裂肺,声嘶力竭。
宁镜就在一边等着,等她哭声渐小时,整个人已经几乎脱力般地歪在那里,平日里保养得宜的脸似乎一瞬间便老了十几岁,十几年前那一场灾难在十几年后的今天,又再杀了她一次,让她又狠狠地痛起来。
也许,这道伤就从未愈合过。
“报仇的感觉好吗?”
赵嬷嬷已哭得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她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向宁镜,有些木然。
宁镜仍然蹲在她的身边,他伸手去拿她手里的匕首,那双手颤抖着,宁镜稍一用力便将匕首抽了出来,他看了一眼那匕首上的血迹,才说道:“嬷嬷,这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