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不到的东西,有人能拿到,他带不到的话,有人能带到。
他就等着张诗给他送来宣煊的把柄。
“那夜出城送信的是你。”宣煊说道。
他们营救萧玥那晚,放出去报信的人,他们本以为是冯永的人,但却没想到并不是,而是他。
那人眼见一切都被拆穿,瞬间便没了力气,呆坐到了地上。
原以为太子殿下哪怕知道了,看在一切都是为他谋划的份上至少不会让他死,可现在看来,竟然是无一丝活路了。
“是……”他低低地答着话,眼神也开始变得无神起来。
“还有什么?”宁镜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除了送信,你还给了鬼力赤什么?”
鞑靼破了邈云关之后,几乎是一路势如破竹,这其中除了放敌入城之外,肯定还有其它原因,否则就算鞑靼入城,也不可能在这么快的情况下便拿下两关,他们几乎是措手不及,无法防范,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被鬼力赤看穿。
那人呆呆地看着宁镜,却不说话。
宁镜逼近他一步,从上自下地俯视着他,眼中迫人的光似乎能直刺人心底:“你逃了这么久,张诗有派人来接应你吗?勾结鞑靼,乃是叛国!你踏出邈云关城关的那一刻开始,对他来说,你就已经死了。”
那人只觉心口一窒,萧玥揪着他的衣领直接便将人提了起来:“说!”
“……漠北的城防舆图。”
鬼力赤也不是好糊弄的,更不可能被张诗这样的人玩弄在手心,虽然他也想除掉萧家,但他凭什么被他们利用呢?他的兵又不是牛马,能任人宰割。
漠北的防御图,只有两处可有,一处便是萧平川这里,一处便是兵部。所有的军防械备,每年都是要呈送永安,入兵部封档的,张诗为了鬼力赤能听话,竟然冒险从兵部偷来了防御图,以邈云关的防御图做为合作的诚意之礼送到了他的手中!
邈云关屯兵最多,亦是最坚固的一道城墙,一旦邈云关有战事,就会当时萧平川会做的选择一样,剑门关和嘉临关的兵一定会增援,邈云关破了,漠北军的战力几乎便会损失至少七成。
而漠北三关一破,整个大渊危矣!
这简直是直接将漠北军的命,乃至大渊朝的命送给了鬼力赤!
此刻,就连宣煊都已经忍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一拳便将人打倒在地!
“你在说什么?!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宣煊此刻的愤怒已经达到顶峰,心却寒到了谷底!
十八万漠北军,驰骋沙场四十年的漠北军,到此时,已经尽数死在了弯刀之下!十万漠北百姓,也拼尽在了嘉临关的的城墙之上!连他带来的八万缓军,也已经死伤殆尽!
三十六万!
那是整整三十六万人!
竟为了这样一个荒谬的理由,葬送了三十六万人!
若不是整个漠北以命换命,大渊危矣!
“……我只是听命行事,殿下,殿下不要杀我!”那人被宣煊的样子吓到了,他跟在太子身边六年,从未见过太子如此骇人的样子。
他怎么可能让宣煊赢呢?一旦宣煊在漠北立下战功,本就因时疫一事而得了民心的他便又有实在的军功加身,而且一旦漠北的军权到手,到时就算是雍王都已经再难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宣离?
雍王焚城平疫一事已经出乎了宣离的预料,眼见宣赫拿到了镇南军,迟早会回来找他算帐,到了宣煊这里,他更不可能再让他有一点机会赢。
所以此次漠北必败,只有败了,才能败光宣煊的声誉,只有败了,他才不可能拿到漠北军的军权!
先诱冯永,害死萧平川,再开城门放鞑靼入关,最后以舆图让整个漠北兵败。
更重要的是,兵败一事已是大渊四十年来的奇耻大辱,若此时张诗勾结鞑靼,叛国投敌之事一出,太子连同整个张家都是灭九族之罪!
张诗还愚蠢地以为,自己能帮宣煊拿下漠北军,立下从龙之功,能将一切事情都推到宣离头上。
“……蠢货!”
宣煊二十多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开口骂人,这种粗鄙之语是从来不可能从他的口中吐出的,但此时他却没有辞藻能形容此时的心情,他顾不得任何的仪态,撑在桌上喘着粗气,怒极之下竟生出窒息之感来。
而此时的萧玥也已经握紧了拳头,嘴唇抿得死紧。
萧家一门三将,一生戎马,鬼力赤的父亲,十六部的前汗王,便是死在了萧国公的横刀之下,十六部分崩离析,换来的是漠北军十年的休生养息,后来鬼力赤成为新的汗王,再次来袭时,漠北军能以十八万军威慑北疆多年,便是得了这十年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