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没能等到那一天,阿童也没能等到那一天。
“呜呜呜……”赵嬷嬷再次忍不住呜咽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从未亏待过宣离,凭着那一丝不忍心将他抚养长大,为什么他要杀了她的家人,毁了她的家!
让她的阿童,她的阿童永远死在了九岁那年,永远也回不来了。
这也是白银的疑惑,赵嬷嬷对宣离来说,没有任何的威胁,甚至是有大恩的。
可宁镜却没有过多的惊讶。
赵嬷嬷没有任何非要留在宫里,留在他身边的理由,银杏之死,小福子叛逃,宣离身边只剩下了一个从小被他当做母亲的赵嬷嬷。
诺大的皇宫,乃至整个大渊,在宣离有限的人生里,这是他仅剩的,唯一的温暖。
可赵嬷嬷并非只有他,她在宫外有自己的家人,有血脉相连的亲生儿子,而这些人,一直在催着她离开他。
他不可能放手,只是他选择了最狠的一条路。
断掉一个人所有的希望,让她只能攀附于他,只能呆在他的身边,让她只有他。
一阵金晃晃的光出现在眼前,阳光下极为耀眼。
赵嬷嬷眨着眼,泪水落下,终于是看清了眼前的东西,那是一支金簪。
宁镜将金簪递给她,轻轻翻转,金簪的缕花之下,几个小字隐蔽却清楚地出现在阳光下:“这支簪子,别人可能认不出来,嬷嬷应当是认得的吧。”
赵嬷嬷看着那几个字,抬起沾满了鲜血的手,颤抖地将簪子接了过来,心中最后一丝心疼也随之寂灭。
她认得,宣离十岁认燕嫔为母妃,从此养在了燕嫔名下,但其实从九岁那年开始,他便已经时常借口去讨好燕嫔,燕嫔当时也有意认个养子,便也没有拒绝,有时宣离哄得她高兴了,也会赏些东西给她。
月桂宫平日里连好点的吃食都没有,更何况是这些金银,所以每一样,她都认真记下,好好收着。
而这支金簪,是当时宣离收到的,算是最贵重的一样东西了,只是这簪子是被摔过,那背后一处的雕花被摔断了,她怕是宣离摔的,当时还跟他确认过,所以她记得格外清楚。
有一次,她整理东西时发现这支簪子不见了,而宣离告诉她,为了替她报仇,他拿出去行方便了。
她当时还抱着宣离哭了一场,自此后便只认了这么一个儿子。
“这是三黑那里搜出来的,嬷嬷既然认得,便给嬷嬷吧。”宁镜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赵嬷嬷拿着簪子的手一瞬间便握紧了,她摇着头,二十多年,她在杀了她全家的仇人身边二十多年,服侍他穿衣,起居,照顾了他二十多年。
她死了之后,阿童还会认她这个娘吗?
只怕生生世世都不会原谅她了!
赵嬷嬷拿着金簪,一瞬间方寸肴乱,灵台崩摧,金簪的刺破掌心,可满是鲜血的手却早已没有知觉,也看不到血流到了哪里,她看着自己的血与三黑的血混在一处,恐惧和悔恨交织着,让她几乎无法再控制自己。
“要给阿童报仇啊,嬷嬷。”
宁镜的声音就在此时传来,如同盅虫入耳。
“否则他死不瞑目。”
“不!”赵嬷嬷猛地抓住了宁镜,布满血丝的眼中是一片混乱,除了极端的恨,什么都没有了:“报仇!报仇!我要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