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燕翎这下算是真正领教什么叫真正的技术了。
能在开局顺风的情况下把天聊得那么死,迟天枢认第二,谁敢认第一?
看李知州那一脸戒备的模样,赵燕翎的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贪腐这种事情,作为古往今来乃至以后万万年都不可能根除的事,基本上没有哪个官员可以免俗,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基本上算得上是官场惯例了。
但是这种潜规则摆在明面上那就纯粹是作死了啊。
上至庙堂天听,下至升斗小民,哪个不对这种事情深恶痛绝?
作为官场中人,没有人屁股上干净。即便是他李大人,也不能免俗。唯一让他拿不准的是,迟天枢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提起这个。难不成是打算对自己狮子大开口?
这些年上面克扣,下面孝敬,李大人中饱私囊攒下了不少的银子。不然那么大的府邸宅子怎么置办?那么多的佣人丫鬟谁给工钱?还有那么些个府军将士又由谁来养?
这些都得他这个知州大人来想办法。
虽然他李大人也不敢自称两袖清风,但也算上对得起圣上,下对得起百姓了。
迟天枢真要狮子大开口,他该如何做?
现在李知州也拿不准到底该如何自处。
按理说杀了迟天枢这货是最为保险稳妥的做法,但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他实在做不出来。迟天枢不仅救了他母亲,更治好了他的顽疾,对他来说恩同再造。作为行伍出身的人,最重情义,李大人又如何下得了手?
只是让赵燕翎和李知州都没有想到的是,迟天枢却摇了摇头:“没什么意思,大人无需紧张。只是大人久食民粟,怕是不知这三千两的分量。一石白米一百斤,足够一家人饱食月余。但这一石白米,才值五钱银子。我面前这三千两纹银,可是整整六千石粮食,足足六十万斤白米。”
“迟先生,这……”这个当头,李知州完全搞不懂迟天枢为何会跟自己提这些。
不过迟天枢的一笔账,倒的确是让李知州不由得怔了一怔。
往日在军中,吃饭无需自己花钱,当年见着的军饷也是百万计。如今当了知府,吃穿不愁,下面有人上供,自己也就多少收着,自然也没当个钱。三千两在他的眼里,真的不是什么大数目。
但是迟天枢当着他的面跟他算了这么一笔账,李知州却是没想到,三千两银子居然能买到这么多的粮食。
若是饥荒年代,这么多粮食足以让整个州城的百姓安度一个月。
“我为举人,一月三两银钱,三年一百零八两。仆役劳资共十五两,总计一百二十三两。外加俸料一百六十二石。”说着,迟天枢从钱袋里掏出了两支百两的银签,随后将整个银袋推了回去,“俸料这一百六十二石,折合成现银八十一两。李大人,你还欠我四两银子,当然,你也可以他日再还我八石粮食。”
“我三年未拿俸银,至于这俸银的去向,李大人应该比我清楚。”迟天枢淡淡说道,“李大人行伍出身,想来也知百姓疾苦。连日我也目睹大人爱民如子,还望大人从一而终。如此,你我便两清了。”
说完,迟天枢便转身离开了。
带着一旁已经看呆了的赵燕翎,缓缓地离开。
“还愣着?走吧,回家。”
这是李大人最后听见的话。
等到回过神来,迟天枢已经带着赵燕翎一起离开了。
看了一眼被退回的钱袋,李知州只依稀记得那迟天枢二人那仿佛神仙眷侣一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