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库房里的东西,零零碎碎加起来也绝不超过一千五百两去,这东西说什么李家拿了他五千两银子,纯属放屁。不过嘛,要说什么都没拿,恐怕也不真,那丽娘走了之后,绸缎铺子就关门歇业了,只怕连这铺面都要卖去,所以我断定这女子手里,几百两还是有的。”
“难怪您让我盯着她们,”铁魁又奉承了一句,可又随即为难起来,“只是这区区几百两,闹出去不大好听,也白费了咱们这么多日的辛苦,要不然等银子到手,就请衙内赏脸,看着我们投效的份上权且收下,这就是我们底下人有脸了。”
“嗐,五百两算什么,”张承志甩开扇子,悠然自得道:“就是我也随手能拿出来,又何必我如此费劲。那丽娘手里的银钱只是小数,真正的大头在李家身上呢。老婆子还敢拿话压我,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
“哼。”张承志冷哼一声,忽的又笑得浪荡,“她家里还有两个绝好的姑娘,这才是大头呢。等再养些日子,我已经寻摸好了人选,河东卫所里的朱千户你可知道,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听说在府城惹了事,暂且到外面避避风头,现在就坐船各地寻花问柳呢,咱们要是把人送到他身边,只求关照一二分,这事不就成了。”
“这才是真正的好处,银子?五百两银子能当官吗?现如今养个丫头谁知道好与不好,倒是李家那两个已经有了名气,又有手艺,年纪又轻,还没点蜡烛,再好不过,我听说这朱千户可就喜欢小花娘。”
张承志朝铁魁比个浪荡姿势,只觉得遇见了同道中人。那李婆子还说什么都是亲戚,笑话,就她也配做自己的亲戚?
倒不如做个花瓶物件送人来的合适。
“是。”铁魁低头称赞一声,恭谨道:“还是衙内有手段,像我们这些莽夫,成天就只顾打打杀杀的,哪里想得到如此深远,还得要多跟着您才长些见识。”
他们两人在这屋里畅谈,浑然不在意边上还有伺候的人。见天色已晚,张承志索性让人去厨房那边传唤一桌酒菜来,他要趁此收服铁魁,好多个打手。
那身边的丫头见着又讨一桩差事,岂不有烦的,更别说那铁魁只一味奉承老爷,半点也不懂事,竟然也不分个荷包赏钱的给她们,扣扣索索。
便满肚子的闲话,等到了厨房就边吃厨娘子奉上的热糕瓜子,边把刚才的话说来逗趣,与大家一起嗤笑这个汉子,白长了那么大的身躯,竟然是个哈巴狗嘞。
娇娘在张家管事多年,像厨房这种地方自然有她的自己人。这会听到了消息岂有不惊的,趁着厨房人乱糟糟忙乎没注意她,就急忙去了娇娘屋子禀告此事。
这可怎么好!
娇娘也顾不得先前那记耳刮子给自己带来的疼痛,只想着赶紧回家将消息报给妈妈去,要是落实了,李家和玉娘福娘可就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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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奶奶,老爷说了,不许您擅自出门。”守门口的来兴愁眉苦脸,双手却紧紧伸出拦下了人,再怎么讨好人,可到底这家还是张承志的。
老爷要是不发下话来,底下人哪敢违背,要是不听,劈头盖脸就是一道马鞭抽下,鲜血淋漓那可不是好受的。
“来兴,我知道你得听你大爷的,我也不为难你,这样,你去外头叫个人,帮我往李家传口信总行吧,我记你的情。”娇娘边说着,边从自己手上摘下一枚金镶珍珠戒指来塞给他。
来兴仍旧苦着脸,“姨奶奶还是别难为小的了,老爷说了,什么消息都不许往外传,更别说我还帮您叫人去,这事儿露出去,我的小命要还不要。求姨奶奶放我条命超生吧。”说着话就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你——”春华见他这样,禁不住就想上前,娇娘却抿着嘴拦住了她,叹口气道:“也罢,他也是听命行事,强压着他也不成的。”
“好来兴,戒指照旧赏你,只是若是李家来人,你好歹通报我下,老爷不许咱们家的消息往外传,可也没不让李家的消息往里透露不是。”
也许是看在那枚戒指的份上,又或许是来兴也不敢太得罪娇娘,只见他想了想,到底还是咬咬牙答应下此事,“成,只求奶奶看在人的小心谨慎的份上,千万别怪罪。”
春华眼尖,就见着影壁墙后头有个丫头鬼鬼祟祟,春华之前在李家也是打杂干过粗活的,脚力快,哪怕到了张家也没退步,一箭步就冲了过去,眼疾手快便将那丫头拽了回来,仔细一看,原来是正房的丫头兰香。
“好啊!”春华气道,“上次就听人说起,你这丫头在大娘子面前叽叽咕咕说了不少我们房不少坏话,现在尝到了甜头又来盯梢,这么喜欢做贼,手脚必不干净,不如撵出府去卖了完事。”
“我怎么就成贼了。”兰香丝毫不怵春华,挺身板直脖子回嘴道:“你是什么奴才主子的,倒管起我来,我是大娘子的人,就是卖,也该大娘子出手,你算什么东西?窑子里买的丫头,山鸡还真把自己当凤凰啦。”
春华被她这话气的够呛,刚想挥掌,却看娇娘上前,也不正眼看人,只上下一打量就冷笑一声道:“既然你瞧不起我,好,不如我这就去回了大娘子,我们把事情说个明白,我就不信,大娘子还能护着你。”
她这样的做派,饶是兰香再想回嘴,可多年规矩束缚下也不敢再说了,咬着嘴唇嗫喏了好几下也不敢反驳,不服气狠狠一跺脚,连礼也不行就往外头跑了,剩下春华在那生气,“这丫头简直翻了天了。姨奶奶,您倒是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