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沈父在家庭派对上结识,起头人是双方的父母。相约见面的时间连起来不超过一周,可父母却意外的满意。家族联姻,似乎从来没子女什么事。沈母有时望着站在对面和父母交谈的年轻男人,看他展露出和煦的笑容,便觉得整场婚姻中,心怀芥蒂的只有她一个。但若是反对,好像也说不出更为特别的理由。她目前没有喜欢或正在交往的人,对未来也无憧憬。从小到大,活的按部就班。学习古筝、舞蹈是父母的要求,大学与专业同是为了将来能更容易进公司。偶尔试探地将想法透露给朋友,得到的皆是惊讶的表情。因为单从条件来看,沈父确实很优异。相貌不差,待人温和,看样子会是位好丈夫。走得太快,鞋跟又高,不留神卡进一个小坑,带着沈母的身体急速往旁边歪去。沈母脸色发白,慌张地伸手,抓住柱子才将将稳住,避免丢脸的摔倒。指甲处传来阵剧痛,后知后觉发现,是新做的美甲在刚才的慌乱中折断,血珠至折断的伤口中渗出。沈母看见,却诡异的感受不到疼痛。而后,她缓慢地用双手覆住脸,只喉咙底挤出丝喘息。要说起丢脸,其实她失败的婚姻才是最丢脸的。成功完婚后,仅剩的礼节被时间消磨殆尽,两人渐渐为了柴米油盐琐碎小事烦恼,忍耐到尽头便开始争吵,想要彻底冷战,但长辈那边催得紧,要抱孙子。这就像是一种延续不止的责任,相亲结婚生子,你踏上了,就永生不能摆脱。当沈星迟出生的那天,沈母凝望身旁小床里安眠的婴儿,心中没有半分欣喜,仅是释然。之后,她一改循规蹈矩的状态。爱上交际,混迹在各种舞会派对,和其他太太聊八卦说着不交心的话。肆意挥霍家中的金钱,将自己打扮得鲜艳富丽。以前练习的古筝和舞蹈也忘得一干二净。感觉生活过得太苦,所以嗜甜。她的任务终于完成,接下来该自主的活。沈母原本是这样想的,或者说她向来用这种方法麻痹自己。直到她今天看见站在顾钧身边的沈星迟,在惊觉自家儿子已长得那么大的同时,更震惊他肚子里有了新的生命,和她相同,但和她不同的是,他们是相爱的。相爱的人,就算在封闭阴暗的大厅里,也能闪闪发光。那一刻她沉寂麻木许久的心被触动。纵然对沈星迟并不亲昵,可小时候沈父打他,他还是会拉着她的手求饶,企盼她的庇护。可现今,对象换做别人。他不会再看她一眼,不会再朝她伸出手。好似世界上仅剩的属于她的东西也被他人抢走。为什么周围人都在快乐美满的生活,只有她是不幸的。但沈星迟刚才的举动没有错,他是应该提防她。太搞笑了,以为讲几句掏心窝的话,打上支持的口号,就能把过去那些伤痕一抹而净。其实她和沈星迟的关系早就断了,不过是挂着个母子的名号在自欺欺人。她有资格哭吗?当然没有,可不清楚为什么,泪水控制不住地从指缝中流淌滴下。为了她的孩子?为了她失败的婚姻?还是为了她自己?答案不得而知。浑浑噩噩过了大半辈子,早就放弃要如何去清醒的思考。她习惯了逃避,心里却越发的明白。沈母忽而有些懂得会冲动追出来的原因。沈星迟目前的生活正是她所希翼的,所以想要再靠近点,仿佛这般就能从中获取到什么。多么希望当初在结婚前,有个人能出来站在她身边,对她说你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去做自己真心想做的。毕竟从小到大,古筝、舞蹈、学校、专业全都是父母代选,而她竟然没想到反抗。就连常去的派对和舞会,也只是她宣泄不满的极端方式。真是悲哀的人生。默默流了会眼泪,沈母直起背,继续往前走。走到大门前,里面已被顾家的佣人收拾整齐,茶几上仍旧摆满丰盛的食物,恍如前几分钟的那场闹剧并没有发生。沈父单独坐在正对的沙发上,双手撑住头,看样子是在努力平息心中怒火。顾父顾母不在大厅。沈母抬起脚,走上一层台阶,又蓦然记起,把脚重新收回去。在门口踌躇良久。她伸手将脸上的泪痕一一擦干,动作出奇的缓慢细致。等结束后,沈母再度恢复成冷漠陌生的表情,嘴唇紧抿,踩着高跟鞋走进大厅。顾钧和沈星迟坐上车。这次未叫司机,由顾钧亲自开车,沈星迟坐在副驾驶上。黑车停在顾家门口,迟迟没开动。两人坐在车里,皆未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