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啊!”
连环坞的喽啰们气势如虎放声呐喊着,推下一条条扁舟,载着一船船人的冲向那厢东倒西歪的官兵座船。
那厢胆气丧尽的官兵们见状,一层传一层的把底层摇桨的官兵催得跟要起飞一样,逆着水都比连环坞的小舢板跑得快。
杨戈拄着刀立在连环船上,目送朝廷的船只渐行渐远,直到双方的距离远到他再也看不清朝廷的船只上晃动的人影,他才终于忍不住双眼一翻,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
一场声势浩大的六司联合执法,就这么半道崩卒。
当然,明面上针对杨二郎的搜捕和通缉,一刻也未停止过。
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还加大了搜捕和通缉的力度,让各地官府衙门去抓了一些山贼土匪当作“疑似钦犯杨二郎”、“勾结钦犯杨二郎”的对象,当街拷问。
总之就是给天下百姓一种“哪怕是杨二郎动了天家血脉也决计讨不了好”的错觉。
为此,江浙没少发生武装抗法事件,好些个被江浙各地官府推出去执行搜查杨二郎钦令的倒霉蛋绿袍小吏,都被愤怒的江浙百姓打死在了街上。
当然,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而暗地里……
朝廷再未组织过任何真正针对杨二郎的大规模抓捕、围杀行动。
熙平帝连提都再未提起过杨二郎的名字,权当没有杨二郎这个人,也没有杨二郎杀宁王这件事。
而那日从淮安河段活着回京的各衙门官吏,也都被熙平帝下了封口令,严禁他们对外胡说八道。
当然,就算朝廷不下这个封口令,活着逃回京城的六司官吏们,也没有几人愿意再回忆那日淮安河段那血腥的一幕。
甚至有大批六司官吏,回到京城之后就上缴了牛尾刀,拿着积蓄回乡种地去了……他们别说是再拿刀,都是看到刀都会口干舌燥、双腿打颤。
此次事件,也是自熙平帝御极以来,大魏朝廷与独狼武林高手最血腥、最残酷的一次正面冲突。
其结果,又何止只是扇在熙平帝一人的脸上?
换句话说,连熙平帝都在一个独狼武林高手手里栽了大跟斗,换了其他文武大臣上,结果会如何?
喏,黄瑾的人头不是还在汴河里喂鱼呢吗?他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死太监和满朝文武斗智斗勇斗了七八年都不分胜负,这回前脚走出京城,后脚脑袋就被杨二郎拧下来了……
那死太监自个儿便是一位功力不弱的归真大高手,且还身处六法司官兵的簇拥之下,尚且是这个下场。
换了其他不习武、不掌兵的朝堂大佬,可不就死得跟只鸡鸭一样?
这个令无数掌权者,开始重新认识起那些独狼武林高手的杀伤力。
或者说,是整个朝廷都认识到了,当一位武功足够高、牵挂足够少又足够豁得出去的武林高手,决意不惜一切代价对朝廷发起报复的时候,究竟能够造成多大的破坏!
虽然像杨二郎这样的绝顶高手极少极少。
大魏一万万人口,杨戈这个等级的高手,把朝廷和江湖上数得上字号的绝顶高手都撂一起,都数不出二十人。
而这二十人里,似杨戈这样无牵无挂、孑然一身的独狼,有且仅有杨戈一人……
但万一呢?
那些江湖儿女散马无缰的野草一样,鬼知道什么时候又会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一个独狼武林高手?
而且宁王是怎么死的,老百姓不清楚,他们这些身居中枢的朝堂大员还不清楚吗?
那厮连宁王的脑袋都割了,割其他文武大臣的脑袋,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于是乎……
大魏朝堂在经过一阵空前紧张的短暂压抑气氛之后,政治生态忽然一下子就变得清明了许多。
原本党争剧烈,从京城斗到地方、从文事斗到武事的党同伐异政局,突然就缓和了。
朝堂上领头的各党派大佬们,开始虚以为蛇的相互恭维起来了,花团锦簇的小词儿说得跟不要钱一样。
原本因为政见之争迟迟走不出朝堂的利国利民之策,也大跨步的走出洛阳,走入大魏十四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