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怨吗?有恨吗?都有的。她是凡女子,难道落得这般田地还要活泼喜悦满院子地跑吗。闻人椿反常的阴郁教文在津担心不已。是夜,他在霍钰的书屋里提了个不情之请:“暂且让小椿跟我回临安吧。”“痴人说梦!”话落,霍钰的手砸在了桌几上,卷则被震得砰砰响,余音不散。然文在津的脸上并不见害怕,他依旧语调沉稳:“霍钰,她在这里并不快乐。”“人活着,不可能只有快乐。”“可她本就不该卷进来。”“她是她,苏稚是苏稚,你没有把握给苏稚幸福,不代表我不能!”“你大哥,你岳丈,一左一右牵制你,你能保住她吗!”“文在津,你大可放心,我就是自己的命不要了,也绝对不会让她出事的!”简直像在攀比谁的声音更胜一筹,两人一句比一句高。外头守着的小厮都以为要出事了,忍不住敲了敲门。“霍钰,你应该明白的。我并不是要拆散你们,更不想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出事。”可霍钰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受够了闻人椿对陈隽的在意,不想让闻人椿再呆在任何旁的男人身边,哪怕那个人是修佛多年的文在津。“从前你要她跟你走,我可以当作玩笑,但如今她是我女人,没有人可以把她从我身边带走!”“霍钰,你太自信了。”在闻人椿的事情上,文在津对这位老友实在失望。霍钰哼了一声,驳道:“是你畏手畏脚。”“若她自己跟你说,你能放她走吗?”“她——求你带她走了?”“没有。霍”“够了,此事不必再提。待我娶她进门,定会邀你喜酒。”霍钰动怒了,就差没有搬出生意要挟文在津。成年之后,他们之间好像还是头一回吵成这样。霍钰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相信他,就连从小便有默契的文在津都要质疑他。明明他这一生,只爱过闻人椿一个女人,不掺杂任何得失利益地想同她成家偕老。眼下这两年不过是要吃一些苦。可是苦尽方能甘来。为何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下意识地想要饮酒,刚叫来小厮,又作罢。如今的他不能迷糊、不能逃避,必须清醒地想好下一步。难为还未踏进院子,霍钰就被墙上的金黄符纸吓了一跳。那时夜深,风吹灯笼,摇摇晃晃,符纸上的纹路都像动了起来。他听小厮讲过这事,但没想到闻人椿做得这般彻底,简直是故意存着心,不愿让此事翻篇。他因此忍不住加快了步子,风从脚踝处钻进身体,刺得肌肤疼。从前的自己为何如此年轻气盛,爱便爱了,纹什么椿花,白惹出闻人椿一场伤心。霍钰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推了门,却见闻人椿披了件小布袄子,正坐在暖炉旁边烤火。不知道她在看些什么,专注极了,一边看还一边咬着自己的指节。而顺着指节往下,是一段白纱,因为她偷了懒并未更换,白纱上有了各种印记。他低头,叹气。为防万一,他特地请了两位大夫来瞧她手上的伤,前前后后瞧过该有四五回了,喝的汤药、涂了膏药,不计任何代价。他甚至怕闻人椿心中不爽,特地派小梨看着她用药。怎么着都该好了,偏偏闻人椿就是反反复复喊疼。不对,她近日倒是不喊了,就是不肯舍下这段白纱。这是他们两的屋子,闻人椿却对他的来访感到惊讶,她瞳孔微微放大,想说你怎么来了,又觉得不好,便淡淡问了句家常的话:“要吃些茶吗?”霍钰摇了摇头,搬了张凳子坐在她身边。闻人椿见他动作,连忙起身,说:“我来吧。”她起得太快,小布袄子直接滑到了地上。她顾此失彼,眉头皱起,又慌慌张张地去捡。她如今是那么的局促,生怕犯了一点点的禁忌。“小椿。”“嗯。”她没什么情绪地应了声,低眉顺目,乖巧地侍奉在一边。就好像这些年的故事都是假的,她还是刚刚进府时的小姑娘,每一步都战战兢兢,生怕主人家不开心。霍钰无奈,他忽然发现自己不知该说什么了。于是他主动牵起她的手,提起她的伤:“还疼不疼?”闻人椿的手要比一般女子稍大些,因从小往返于各种活计,不太能用细腻来形容,前些日子好不容易被霍钰养出一些娇嫩,又落下这么大一处伤疤。偏偏说什么她都不愿意涂那祛疤的药膏。闻人椿果然没有再喊疼,她借着扯袖口,将自己的手腕从霍钰的手中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