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王靠近了两步,站在她面前的阶上居高临下望着她:“芸小姐,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芸京墨喘着气抬起头,胸中剧烈起伏,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这似乎是一间地牢,照明用的是油灯。只是除了束缚自己的这个架子,目所能及的地方竟也没有其他牢房和犯人。淮安境内哪里会有这样的地方?芸京墨被猛地钳制住了下巴,李颂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原先还以为你只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子,没想到却是我看错了你,怎么样,芸小姐,谈谈吧?”芸京墨疲惫地睁开眼睛,她嘴唇干裂,无声地张了张嘴。“哦啊,是我的错。”怡王笑了,“十三,给芸小姐倒杯茶。”“好嘞。”十三悠然道。芸京墨注意到了他,原来他既不是宫里的太监,也不是什么穷苦读书人。此刻他一身暗色服饰,分明该是怡王的暗卫!在这已经不能再坏的境地中,芸京墨反而平静了许多。一碗凉透了的茶水被灌下,呛得芸京墨咳嗽了好几声,透心凉意让她瞬间清醒。“咳咳咳……这是哪……”这显然是一个不会被回答的问题,怡王笑道:“别急,现在应该是我来问你的时间。”他绕着手指,看上去很有耐心,表情突然阴翳,凑近了道:“你的那个祁公子,到底是叛将戚年的什么人?!”芸京墨心底一惊。原来如此。他还不知道祁铭之的身份啊。芸京墨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牵出了一抹微笑。“哦豁?”怡王轻轻一挑眉,“不错嘛,还挺让我意外的,想和我玩心理战?”于是他转身就走:“只可惜,抓住了你的时候,我就已经赢了,你说不说都不重要。”芸京墨喉头苦涩。怡王侧头笑道:“你下马车的那一刻,就已经告诉了我,你的这位情哥哥并不简单。”说罢,怡王勾着十三的脖子转身离开,只留下了最后一句:“在这里做客吧,不是他来救你,就是我抓了他与你团聚。”他连一丁点给芸京墨透露消息的机会都没有给。到底是知府之女,朝廷命官的家眷,归家路上当街被人劫走,行凶者该是有多么肆无忌惮?芸京墨痛苦地闭上眼。大家都是聪明人,怡王方才的那句话便已经昭显了其如此放肆的底气。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芸京墨一人,与周围昏暗环境作伴。今日那名叫作十三的暗卫去回春堂撒泼打滚的那一遭,从头到尾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先是以一个野山参的由头露出明显破绽,在她这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结果很理想,她一整天都在为这件事心神不宁,想不透也道不明。晚上再以一个穷苦书生的身份出场,以一枚龙纹金印彻底乱了她的心神!如若不是那枚根本难辨真假的龙纹金印,如若不是它正好出现在她心神不宁的时候,想必无论如何,芸京墨也不会如此轻易上当吧。芸京墨无比苦涩。那枚龙纹金印是真的吗?怡王的人竟然能拿到了祁铭之的东西吗?回春堂难道还有怡王的耳目吗?还是说,暗卫十三亮出来的那枚龙纹金印,根本就是冒牌货?她闭上了眼睛。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的行为,则非常鲜明地暴露了祁铭之持有龙纹金印的这一事实。长明军制已撤,主帅已经抄斩,若谁还持有这一金印,则可以谋逆之罪论处。此番,原是她暴露了祁铭之。知府家的马车是当街被劫持的,这个消息如风一样很快传遍了整个淮安城。此时天子御驾亲临,任谁听到这个消息都感荒唐。祁铭之只觉得不真实。明明一刻钟以前他们刚刚在回春堂门口分别,墨儿还抱怨了为什么不能早日成亲,一转头听到的竟是她被劫走的消息?“不可能。”这是他说出的第一句话。回春堂少堂主处变不惊,旁人道他是镇定。可是当祁铭之赶到芸京墨出事的街道,看到满地狼藉,淮安府的人正在清理时,谁也不知他五内俱焚。衙役们愁眉苦脸,一个个如临大敌。此时芸志行还在公务,已经有人快马加鞭去报告消息。“祁大夫。”有衙役认出了祁铭之,低头招呼了一声。“嗯……”祁铭之的声线颤抖到仿佛不是自己的,“怎么样,她……她呢?”衙役低头:“没有发现小姐,或许……或许对方是抓人质……”整条街气氛低沉,面对着淮安府的未来姑爷,衙役尚且抬不起头,更何况待会芸大人若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