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北怀疑尤严这是进了传|销组织,跟他求救呢。拧着眉又看了几眼消息,偏头看了看顾喻的睡颜,呼吸均匀,神情疲惫,他哪儿舍得叫醒。小心翼翼地把顾喻的手放回床上,轻手轻脚地起身站在地上,把被子掖了掖,才拿着电话去了一楼。他坐在一楼沙发上给尤严回了个电话。那边接的很快。刚睡醒的身体发酸发软,还不是很愿意动,他靠在沙发上,放松身体,问:“二严,什么事?”尤严罕见地支支吾吾的,也不说什么事,就一个劲儿问他顾喻在哪儿。“在楼上睡觉呢,”任北皱了皱眉,尤严这样,让他心里也没底起来,揉了揉眉心,“有什么事你说吧,只要不是绝症我都能挺得住。”“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活的健康着呢!还能陪你浪一百年。”尤严说完叹了口气。透过电话传过来一声轻响,应该是把烟点着了,深吸一口烟的声音很明显,嗓子发哑还有点颤悠:“我的哥,接下来我说的每句话你都别往心里去,有事咱一起商量。”“嗯。”任北应下。“你爸,”尤严顿了一下,咬咬牙,还是问了出来,“你爸是不是在b市呢?”任北“嗯”了一声,心里的那个答案忽然变得清晰,声音低沉:“他总出差,不一定在哪。”尤严像被他一句话气着了似的,声音拔高:“他就是——”“我今天在a市车站看见他了,他抱着个孩子,还和一个女的亲上了!!!跟特么一家三口似的!!!”“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操!”“要是只有一个女的我都不这么生气,还有个孩子!看着都好几岁了。”尤严骂了好几句,才意识到这边没了声音,心里没了底:“……北哥?”“嗯,”任北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膝盖,眼神淡漠,语气没有起伏,“听着呢。”尤严不放心地问:“顾喻,在你旁边呢吧?”“他在楼上。”任北的目光锁着楼梯上的夜灯,正泛着暖黄色的光,光晕一圈又一圈,柔和,不刺眼。“北——”“一家三口么……”任北自言自语似的,眼皮耷下去,遮住眼底的情绪,半晌,才道:“还真没想到,孩子都有了。”该怎么说他这个爹呢,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坐下来跟他这个儿子说吗,非要偷偷摸摸的。也不对,可能人家告诉了全世界,就没告诉他这个亲生儿子。没必要。“有照片吗?”任北手无意识地放到了胸口上,呼吸渐渐粗重。“……有,”尤严在电话那头又骂了一句,显然气得要死,“我拍了视频和照片,我想着万一是我眼珠子瞎了呢,结果,操。”“给我发过来,我,亲眼看看。”任北声音一直很低,顾喻还在睡觉,这么糟心的事,不值得让他操心。挂掉电话,答应隔半个小时给尤严发段视频过去,证明他在家。任北才坐在沙发上,一遍一遍地看视频。视频晃得有些厉害,尤严拍的时候气得不轻,手都哆嗦了。人山人海的车站,任国富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脸上是任北从来没见过的疼爱宠溺,正动作熟练地给孩子整理帽子,姿态放松,嘴角就没放下过。孩子抱住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他立刻大笑,扭头和女人说了几句什么。一个个子不高的女人站在旁边,正替任国富整理围巾,笑得很幸福,闻言,偏头亲了亲大人,又亲了亲孩子。孩子的帽子是很流行的一个动画人物同款,应该是个男孩儿。“一家人”其乐融融,有说有笑,头也不回地走向远方,直到连衣角都看不见了,视频才被掐断。任北食指和拇指摩擦着手机侧边,几秒后,点开了重播键。看了一遍又一遍,任国富那张笑脸深深刻在脑海里,心口上。任北忍不住问自己。难受吗?难受。想骂人吗?想。想就现在拿把刀冲出去逼着任国富说实话吗?想,但不会这么做。没有妈妈的家是空壳,现在,壳也没了。不对,早就没了,那孩子都多大了,还会搂着任国富撒娇,还懂事听话乖巧可爱,还……没有病。说不清什么感觉,好像知道东西都会坏,但直到它坏的那一天你才明白,旧了的、还能凑合用的东西,和彻彻底底坏掉的东西比,心情是完全不同的。任北扔开手机,手臂横遮住眼睛,仰躺在沙发上,明明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绷紧,心跳声快穿透耳膜,四肢却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像个蜡像一样停在这,僵硬又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