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顾卓说,顾喻又说:“是不是就更称你心意了?解决掉一个大麻烦啊?”“你只需要照顾好你自己,”顾卓语气淡漠,看着顾喻的眼神和看着薛宁截然相反,有着不明显的温度,“当初我想接你出来,是你执意留下,现在也该离开了。你是我儿子,我的东西以后都是你的,放你一个人这么久,也该明白审时度势了。”“不要让我失望,顾喻。”“让你失望?”顾喻转身看他,眯了眯眼睛,“顾卓,你太拿你自己当回事了。”“今天谁也别想让我妈出院,你也不行。”任北攥了攥拳头,目光划过顾卓,和尤严撞上,哥俩儿对视一眼,尤严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转身推门离开。顾卓没打算继续和冥顽不灵的儿子说下去,叫来秘书吩咐了两句,再没给薛宁半个眼神,推门离开。屋里转瞬只剩下顾喻和任北两个人。“顾喻,”任北不放心地看着床上依旧睡着的薛宁,“他真的……”会把这种状态的薛宁带回家?“会。”顾喻说,脸上没有顾卓在时的笑,沉默的像一张铺满墨迹的纸张,厚重,压抑。任北没再说话。“但他今天带不走了。”沉默过后顾喻忽然说。任北看向他。“我联系了我姥爷那边,”顾喻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的灰暗,退后一步坐到椅子上看着薛宁,声音很慢,“他们会接她回去。”“那你呢?”任北没坐下,从上面俯视着顾喻。他也有私心,从顾卓刚才的语气就能听出来,顾卓压根不在乎顾喻现在在做什么、想什么,他控制欲很强,又有分寸,把顾喻困在一个小圈子里,越缩越小。他不确定到最后收网的时候顾卓会对顾喻做什么,他只关心这个。“我?”顾喻喃喃,拉住任北的手放到自己脸旁,轻轻贴了上去,抬头看着任北,笑了笑,“我留下,‘弄死’他。”任北一怔,掌心温热,冰凉的感觉来自于顾喻的侧脸,和他脸上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笑。笑得就像他不属于这一切,这一切也不属于他,来去不着边际,谁也留不住他,谁也拦不住他。笑得他心慌。几秒后,任北俯身用力搂住顾喻,呼吸不稳,心跳声清晰沉重,他搂得很紧,顾喻笑着说喘不上气了他也没松手。咬着牙,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下颚连着脖颈绷出一条锋利的线,割伤了紧紧贴着的两个人。“顾喻,”任北嗓子发哑,说话的时候肩膀都在抖,一条条红血丝在眼眶里挣扎,视线里一片模糊,“你不能,不能作践你自己。”顾喻拍他后背的动作停住。“你干什么我都站在你后边儿,这话我说过我就一定会做到。”任北吸了吸鼻子,顾喻刚才的表情吓着他了,这根预防针他必须打下去,多疼都得打。“但你得知道,我也是个疯子,我说离开任国富我就绝对不会回去,我说不要那个破房子不认他那个爹我就能做到。”“没人能让我反悔。”“除了你。”“任北……”“你别说话,”任北打断他,手指狠狠攥了攥他的肩膀,借力从他怀里出来,两个人额头对着额头,视线相交,近在咫尺,任北一字一顿,“你记住,你出事,我会疯。”顾喻轻抚着任北侧脸耳垂。长久的沉默。一声叹息。“好,我也走。”顾喻说。天籁传进任北耳朵里,他整个人都泄了气一样瘫住了,撑着顾喻的椅背才没跪地上去。把脸埋在顾喻肩膀上,不一会儿眼眶周围就一阵湿热,他没有顾喻那样强悍的愈合能力,眼泪掉了就收不住。顾喻搂住任北轻轻拍着他后背,眼里闪过一抹无奈,纵容地任由任北哭得他肩膀一塌糊涂,声音轻缓:“我错了。”“这下我要净身出户了,可得你养着我了,”他声音里带着笑,不是和顾卓说话时的冰冷,暖融融的,滑进任北耳畔,“养着我么?嗯?”任北哭劲儿还没过去,肩膀生理性抽了两下,紧紧抱住他肩膀,声音很大:“养!”“小点声,”顾喻抱着人晃了晃,眼睛里都是笑,“给你薛姨吵醒了,看见咱俩这样不得逼着我们去民政局。”“那就去。”任北吸了吸鼻子,鼻尖和眼眶红着,眉头微皱,看起来倔强又可怜。“刚才我怕他把薛姨带走,我就让尤严请他爸出山了,”任北看着顾喻的眼睛,“我不知道你还有办法,我自作主张,你……”“我知道,”顾喻说,“你做什么都不用和我道歉。”这世上恐怕没有一个人对他的关心和爱能比得上任北,任北能为他付出的,他必然要加倍回报回去,才配得上任北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