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到你了?真没办法,我的眼睛一到晚上就会变成这样。”雪无垠自嘲似地指着自己诡异的瞳仁:“不仅像铅块一样沉闷,也无法看清东西呢。”
欧阳子鑫诧异极了,记得第一次见到雪无垠时,还为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感叹过!
“到底……怎么会这样的?”欧阳子鑫注视着雪无垠,非常难过的问道。
雪无垠温柔的笑了笑:“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侥幸逃过了鬼门关,就是眼睛落下了毛病,白天没有问题,可一到晚上天色黑沉的时候,用它看东西,什么都是灰色的。”
“难道都无法医治吗?”欧阳子鑫觉得非常惋惜:“我听说针灸对眼部疾病是很有效的!”
“无垠他本身就是针灸医师,他的眼睛虽然不好,但是其它感官就锻炼得非常灵敏,因为色盲而小看他,可是要吃苦头的。”谢凌毅低沉地说道。
这是一语双关,提醒着潜在的危险,可是欧阳子鑫完全没有听出来。
雪无垠注视着谢凌毅,嘴角浮现一抹笑容。
欧阳子鑫突然想起雪无垠会读唇语的事,果然如此啊,但是……无法享受至美的四季夜景,这样的雪无垠……
“对不起……”不知为何,欧阳子鑫觉得除了道歉,做什么都无法表达自己此刻难受的心情。
“既然知道错,就站着别再多嘴!”谢凌毅说着便扬起手,欧阳子鑫见他又要打自己,不禁起脖子。
出乎意料地,谢凌毅只是轻抚了一下他前额的刘海,雪无垠亦看见这一幕,他不动声色,依旧笑盈盈的,可是手里的滚动条,却皱起数道醒目的褶痕。
“船长,目前测得风向为偏北,是左右斜逆风。”一个水手在将台下汇报道。
“嗯,通知船工起锚后用走『之』字调帆。”谢凌毅颔首道。
“刘恪还没测好水深么?”谢凌毅看向前面的船舷,刘恪和两个水手正往海里拋下着一条结铁棕绳。
“这一带的水深约摸二十丈,航向应该偏左一些,往四十丈的海域。”雪无垠凭着知识道:“先绕过这片浅海,再返回正确的西南航向。”
谢凌毅思量着雪无垠的话,然后下令道:“待刘恪报数上来,便起锚。”
欧阳子鑫默一声不响地站在他们身后,因为雪无垠的事,他闷闷不乐,不死心地寻思着该怎样治疗。
“为庆贺新帝登基,国外使节进贡给皇帝名贵稀有的药材,或许其中就有治疗眼疾的奇药。”欧阳子鑫突然想道:“对了,也可以找找民间的偏方!”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前边黝黑陡峭的木梯,忽然发觉那片阴影里头有什么,那大概是桅杆的影子,又或许是个人。
是个人。
“天澧?”没错,正是让他在船舱里迷路的少年。
“怎么了?”天澧上身穿着黑色的无袖长衫,下身是深色的绫裤,又站在这么偏僻的角落,难怪叫人看不清。
欧阳子鑫定睛看着天澧的脸,他一扫往日的神气,显得相当沉郁,似乎陷入某种痛苦的思绪纠葛之中。
他在看谁呢?欧阳子鑫刚想按迹循踪,不料天澧突然转移了视线——
“呃?”欧阳子鑫一惊,他们俩的目光对上了,就像重要的隐私被人窥见般,天澧恼羞万分狠狠瞪了欧阳子鑫一眼,并很快地转身走开。
直到这一刻欧阳子鑫才体会到常人所说的“拧我肤痛”的滋味,他和天澧相识尚浅,实在不解这个少年为何总对他充满敌意?
“很在意。”无论是天澧那与年纪不符的忧郁,还是那恨不得把自己扔下船去的厌恶眼神。
见谢凌毅正和雪无垠谈着什么星相水准线,无须他伺候,欧阳子鑫便扶着木梯栏杆,蹑手蹑脚地走下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