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女儿这病不能再拖,再这么烧下去,会变成痴呆的。”
老妇人像是有点儿老糊涂了,一直以为徐眠是他女儿。
不过,她是这里唯一懂大炎话的人,苏梦池顿了顿,没再纠正她的话。
你还没生小孩儿吗?
他来北戎的路上,碰见北戎军,被人识破大炎人身份,打斗了一番,与张乾走散了,他左臂受了伤。
大咧咧一条刀伤,从肩膀一直划到小臂,是这位采药的老妇人救了他,替他随便包扎了伤口,现下,左手疼得厉害。
“你的药能治她?”
“应该可以,小时候我发烧,父亲都是这样治我的。”老妇人蹩脚的大炎话显得有几分沧桑。
苏梦池没再说话,低眸看了一眼孩子。
她浑身上下都在发烫,两颊上泛起病态的红晕,额上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不住的呜咽着,看起来格外可怜。
他眸色漆黑,默不作声的将睡梦中的小女孩儿抱在怀里,到了北戎王都之后,他受了重伤,这孩子也没抛弃他,一直守在他身边。
她穿得少,又淋了雪,身子骨又太弱,受了风寒便发起了高烧,别说去找娘亲,一进城门就倒在了地上。
没办法,他只能一直将她带在身边。
好在她还算懂事,一路上不哭不闹,像一条没人要的小狗,乖巧的跟在他身后。
她手短脚短,走得很慢,却也会很努力的小跑着追上他,然后小心翼翼的在他冷眼下,问他,那暖身子的酒能不能让她也喝一口。
他不会同情任何陌生人,哪怕她只是个孩子。
将酒递给她喝了后,她的发烧变得更加严重。
门外风声呼啸,杂乱的脚步声在挨家挨户找人,凶悍的北戎语在街巷之中四处起伏,看得出来,此次逃走之人是当真触怒了楚湘王,就连守城军的精锐也被调用来搜人了。
苏梦池对北戎的语言一窍不通,侧耳听了一会儿,眉心一阵紧锁。
“外面在说什么?”
老妇人道,“他们在找人。”
苏梦池问,“找谁?”
老妇人道,“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听说是从楚湘王府逃出来的,跑了有几天了,守城军到处都在找,弄得民不聊生的。哎……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一个女子也值得楚湘王劳师动众。莫不是那位和亲公主吧?她当年杀了不少北戎人,我的丈夫和儿子……都死在战场上,死在她手里,要真是她逃了,希望王爷能早点儿把她抓回去,大卸八块,给我们这些可怜人报仇。”
老人絮絮叨叨的念叨着,火堆噼里啪啦的响,映照着老人那张苍老的脸更加凄凉。
苏梦池攥了攥手心,刀锋般的眉眼瞬间变得冷冽。
很多事说不出对错,只有立场不同。
北戎杀大炎人,大炎也杀北戎人,除非真正的和平到来,否则,两国的仇恨永远存在。
老妇人将药煮好了,倒进一个黝黑的罐子里,递给苏梦池,并未因为他是大炎人而出卖他,反而很是照顾,“让她吃了,睡一觉,说不定明天就能好了。”